下过雪的窗外,亮得更早。为了不让自己真变成烤红薯干,李意浓昨天晚上临睡前敞了小半扇窗户,罗菡菓临睡前又拉开半面窗帘。
没等到闹铃响,李意浓便被亮堂堂的光线照醒,她伸手摸到枕边的手机,迷迷糊糊解锁屏幕,一眼就看到褚攸宁凌晨1点多回过来的[晚安]两个字。瞬间,她的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紧拧成了麻花,心里既愧疚又有点生气。
她迅速打字回复:[怎么1点多才睡?自己跑出去过跨年夜了吧!]紧接着又补上一句:[以后不许这样了,很不安全。]发完消息,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起身开始洗漱,嘴里还嘟囔着:“这小丫头,要造反……”
洗漱完毕,两位优秀的青年医生换好衣服,各自做着各自的深呼吸,准备迎接今天的手术。别说是李医生在急诊科里没这种机会,罗医生在普外混了小几年也只是有上手切胆、切脾、切肠息肉的机会。
准师徒三人来到医院,手术室里的气氛紧张、温度清凉。患者已经处于全麻状态,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晾着碘伏色的胸口。
指头粗细的微创切口被罗菡菓打开,胸腔镜缓缓探入患者胸腔,显示器上清晰呈现出内部脏器的影像。
李意浓专注地盯着屏幕,眼神锐利。她接过护士递来的器械,开始进行血管阻断操作。她的手稳如磐石、轻如握卵,动作干净利落,精准的夹住血管,阻断血流。每一次操作都流畅自然,仿佛经历过几十台手术的实践打磨,天赋尽显。不了解内幕的患者主治医生不禁暗暗赞叹,被她娴熟的操作所折服。
“老师,可以了。” 李意浓往旁边撤了一步半。
傅主任刚才一直都在旁边关注着显示器上的画面,来到手术台前就能无缝接手。手中的器械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狭小的胸腔空间内,他巧妙的找到合适角度,手法绝伦,胆大心细。肿瘤与周围组织紧密相连,但傅主任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技艺,将肿瘤一点点剥离、切割。将近 3 个小时的高难度操作,肿瘤切除一气呵成,几乎没什么出血量,周边组织也没被烫到一点,让旁观者惊叹不已。
罗菡菓也毫不逊色。在老师完成肿瘤切除后,沉着冷静的开始进行淋巴结清扫,仔细寻找每一处可能存在转移的淋巴结,发现疑似异常的组织就果断清除,动作有条不紊。
手术节奏紧凑,三位医生配合默契,好像天生就该做师徒。时间在检测仪器缓慢的 “嘀嘀” 声中飞快流逝……
下午三点,手术室的门缓缓滑开。主治医生、李意浓、罗菡菓、傅主任依次走出,只有傅主任脸上略显疲惫,另外三位更多的是兴奋。
兴奋之余,李意浓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长时间站立,关键是没吃上饭。一个多小时前,罗菡菓和傅主任都在手术室里给自己拽开瓶葡萄糖喝了,只有小李没这种长时间熬手术的经验,想不到尚未掺药剂的输液瓶可以直接喝。
来到医院食堂,李意浓大快朵颐的开吃。饭吃到一半,没那么饿了,她才猛然想起来还没看小祖宗有没有回讯息。赶紧放下碗筷,掏出手机。
(09:17)褚攸宁:[我没有跑出去,就是在行政楼里加班,忘记看时间,等反应过来都已经很晚了。怕打扰你休息,就只发了晚安。]
(09:33)褚攸宁:[你又不回讯息!]
李意浓赶紧弥补:[我早上 8 点多就进手术室了,刚出来。]
褚攸宁:[今天还回来吗?]
李意浓:[你希望我回去,还是不希望我回去呢?]
褚攸宁:[希望。]
李意浓:[买晚上9点半以后的电影票。]
褚攸宁:[不好吧?太晚了。明天再看也可以。]
李意浓:[至少让我兑现一个承诺。]
李意浓:[跨年夜泡汤了,挽回不了。新年第一天,陪你完成人生第一次进电影院的仪式,必须达成!]
褚攸宁:[几点到北京?我去接你。]
李意浓:[晚上9点下高铁,北站隔壁是商场,咱就近解决,完全来得及。]
李意浓:[还有个事情,不太好意思。]
李意浓:[我订了今天的花,应该已经送到休息室了。你能自己去找简佳拿一下吗?我肯定是来不及亲手送给你了,计划好的惊喜也只能让你比我先看到。]
李意浓:[既然是人生第一次进电影院的仪式,咱这送花的环节最好还是不减配了。]
褚攸宁:[知道啦!出发前我先去趟急诊科,找简佳拿花。]
内蒙旷野的雪景,在夜幕徐徐降临时,宛如童话秘境。洁白的雪花漫天飞舞着,大地仿佛被盖住了一切不大不小的烦恼和心事。最后一抹阳光洒下,雪面熠熠生辉。远处山丘似盖了层厚绒布,专等着疾驰而过的高铁乘客静静欣赏。
李意浓坐在回北京的火车上,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思绪也随之飘荡。这趟内蒙之行,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不仅在专业上得到了难得的锻炼机会,更让她对小祖宗的性格有了更深的思考。
她想起昨天和攸宁的对话,心里满是愧疚。跨年夜,本应是两人甜蜜相伴的时刻,却因为这次难得的飞刀机会不得不爽约。分别时看到攸宁失落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一颦一笑都在牵着她的心。虽然攸宁嘴上说着理解,可她知道,小祖宗一定对她失望透了。
在手术台上时,她全神贯注,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手术中。但当手术结束,疲惫与饥饿袭来的同时,对攸宁的牵挂也愈发强烈。哪怕攸宁不提要求,她也一定会尽快赶回北京,陪攸宁完成看电影这个小小的心愿,也算是对自己跨年夜爽约的一种弥补。鸽子王的女朋友,她做过,知道生闷气是什么滋味。
火车有节奏地行驶着,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攸宁的模样,从最初那个小心翼翼、有些自卑的女孩,到如今逐渐开朗自信,她见证了攸宁的成长,也越发清楚自己对攸宁应该负一种怎样的责任。
又想到自己在手术中的表现,血管阻断操作的顺利让她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了更多的信心。她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优秀,这样才能给攸宁足够的安全感,才能在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困难时,有能力为攸宁遮风挡雨,起码不能再允许自己从“钱”和“攸宁的心情”之间二选一。
或许幕僚舢说得对,两个人的未来,归姐姐一个人思考。两个人遇到的挑战,归姐姐一个人面对。
时间在沉思中流逝,火车终于缓缓驶入北京北站。李意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提着行李走出车厢。
晚上 9 点,李意浓很争气,准时下了高铁。刚一出闸机口就看到攸宁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束花,似笑非笑,半喜半愠。小祖宗穿着一件浅紫色的羽绒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活泼,像冬日里一株罕见的玉兰花骨朵。
李意浓快步走上前,轻触了一下小祖宗的脸颊:“冷不冷?脸这么凉!等久了吧?”
褚攸宁摇摇头:“你……自己?同事?”
“他们明天才回北京。” 李意浓抓起小祖宗的手:“咱们赶紧去商场吧,早知道北京今天这么冷,应该让你在商场里等着我。”
既然没其他同事,褚攸宁就觉得自己蛮可以耍耍小脾气,趁机给坏人立点规矩,把手从坏人那里抽出来,而且要配上噘嘴的表情。
“还生气呢?人不大,气性不小。”
“早上…… 你…… 凶我。”
“怎么可能!” 李意浓心虚且嘴硬:“我哪个字凶你了?”
“能…… 感受……”
“能感受到。” 李意浓重新牵起小祖宗的手,认真的教着:“来,你跟着我一起说。我能感受到李意浓凶我。”
“不说。” 褚攸宁恃宠而骄似的,把脸别去一边。
李意浓看着小祖宗右侧后脑上的人工耳蜗处理器,才不管她有没有在看自己,反正她现在能听见:“你如果可以说连贯,而且不走音的话,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褚攸宁把脸转回来:“行!”
“我能感受到。”
“我能…… 感受到。”
“我能感受到。”
“我能感受到。”
赶紧比出大拇哥点赞,李意浓继续教:“李意浓凶我。”
“凶我。”
“李意浓凶我。”
“我能感受到凶我。”
“我的名字发音很难吗?为什么你不说呢?”
“等…… 我……” 褚攸宁感觉说得不好,又重新开始说:“等我练好…… 发音…… 才能叫你…… 名字。”
“行,等你什么时候想叫了再叫。” 李意浓牵着小祖宗,加快了脚步:“咱别迟到啊!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捧着花接站。”
褚攸宁也跟着加快脚步:“讨…… 厌。”
“花很好看,我很喜欢。”
“怎么…… 不是…… 玫……”
“啊?你说什么?”
“没……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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