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曹家院里，李凤英熬的姜汤冒着热气。曹云飞裹着棉被坐在炕头，手里捧着碗热汤直打哆嗦。三条猎狗趴在炕沿下，眼巴巴地望着他。
不要命了？曹有才难得地发了火，为几条鱼值当吗？
管彤彤红着眼圈给曹云飞添汤：都怪王有福...
算了。曹云飞摆摆手，鱼呢？
靳从起从门外探出头：捞回来大半！他拎着桶进来，看，还有条大鳜鱼！
桶里的鱼虽然冻僵了，但依然新鲜。那条鳜鱼足有五六斤重，金黄色的鱼鳍在油灯下闪闪发光。
值了。曹云飞咧嘴一笑，露出被姜汤烫红的嘴唇，明天给李科长送去，准能卖个好价钱。
管彤彤突然想起什么：哎，王有福他们...
都回家了。靳从起撇撇嘴，王铁柱冻感冒了，他爹挨家挨户借姜呢。
正说着，院门被轻轻推开。王有福缩着脖子进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那个...曹小子...他讪讪地放下布包，家里攒的鸡蛋，给你补补...
曹云飞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炕沿示意他坐。王有福局促地搓着手：今天多亏你们...以前是我不对...
王叔。曹云飞终于开口，赶山打猎的规矩，您还记得吗？
王有福一愣：啥规矩？
见者有份，互助互济。曹云飞掀开被子下炕，从鱼桶里拎出那条鳜鱼，拿回去给铁柱炖汤喝。
王有福的眼圈顿时红了，捧着鱼的手直发抖：这...这...
走吧。曹有才摆摆手，以后长记性就行。
夜深了，曹云飞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三条猎狗挤在炕尾取暖，时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窗外，正月的风卷着残雪敲打窗棂，却怎么也吹不散屋里的暖意。
正月二十二的大集，月亮泡的鱼成了抢手货。云记山货门前排起长队，李凤英和管彤彤忙着称重收钱，靳从起则负责给大鱼挂牌。
鳜鱼还有没？县里来的张主任挤到前面，我出双倍价！
曹云飞从里屋端出个木盆：最后两条，留给县医院的。他指了指盆里肥美的鳜鱼，李科长说了，给老干部病房的。
张主任悻悻地走了，换来一片哄笑。刘老汉买了条大鲫鱼，乐得胡子直翘：回家给老婆子熬汤，治她的老寒腿！
中午时分，鱼卖得差不多了。曹云飞正要收摊，王有福带着几个村民过来，手里拎着几条冻鱼：曹小子...这是我们今早在小河汊打的...放你铺子里代卖行不？
曹云飞看了看鱼——虽然个头小了点，但很新鲜。他点点头：按老规矩，抽一成。
王有福连连道谢，临走时还偷偷往柜台下塞了包东西。曹云飞打开一看，是晒干的刺五加，正是管大山泡酒用的珍品。
傍晚盘账时，管彤彤惊喜地发现：今天卖了二百八十多！她拨着算盘珠子，比打猎还赚呢！
曹云飞笑着摇头：不能光看钱。他指了指墙上的老黄历，开春了，鱼要产卵，得停两个月。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曹有才和管大山一前一后进来，手里各拎着个酒坛子。
尝尝！管大山拍开泥封，用你给的刺五加泡的！
酒香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曹云飞抿了一口，辛辣中带着甘甜，一股暖流从喉咙直通胃里。
好酒！他忍不住赞叹。
管彤彤也凑过来要尝，被曹有才拦住：丫头家家的...话没说完，小丫头已经偷抿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
众人哈哈大笑。三条猎狗在桌下争抢骨头，撞得桌腿直晃。曹云飞望着这热闹景象，突然觉得重生以来所有的艰辛都值了——有家，有爱，有希望，这才是最珍贵的收获。
窗外，正月的最后一抹夕阳染红了雪地。远处的老黑山已经隐约可见青黛色，那是春天即将到来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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