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看向朱允熥,语气放缓了些:“允熥,明日起你就去大本堂。先生若布置了课业,你尽力去做,实在完不成的,回来跟我说,为父让人帮你分担,不用劳烦你大哥。”
朱标是想着,允熥年纪小,既要读书又要琢磨机器,难免分身乏术,自己找个可靠的侍读帮着处理些抄抄写写的功课,也能让他省点力气。
朱允熥听完,小脑袋又耷拉下来,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声音细若蚊蚋:“爹……能不能不去啊?”
他实在怕那些之乎者也的句子,更怕先生板着脸训话,比起大本堂的书案,他更想待在工部的铁匠炉旁,听锤子叮当响,看齿轮转得欢。
朱标眉头微蹙,语气沉了沉:“你大哥劝你去,你听进去了;为父让你去,你就百般推脱?”
朱允熥猛地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委屈,眼眶都红了:“不是的爹!您和大哥不一样的!”
“哦?哪里不一样?”朱标倒来了兴致,想听听这小不点的道理。
朱允熥小嘴一瘪,带着哭腔却又梗着脖子,像只被踩了尾巴还硬撑着的小奶猫:“就是……就是科学里说的!生物学!同父同母的兄弟,血缘关系比跟爹娘还近呢!”
他小手在空中胡乱比划,急得小脸通红:“就像……就像两棵树长在一块,根是一个,可枝桠离得更近!大哥跟我就是枝桠,爹您是根!根很重要,可枝桠能凑一块说悄悄话,根不能!”
朱标:“???”
朱雄英:“???”
父子俩对视一眼,眼里全是“这娃说的啥火星子话”的茫然。朱标张了张嘴,想问问“科学”,“生物学”,可看着朱允熥那副“我说的都是宇宙真理”的小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朱雄英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着问:“枝……枝桠?那我跟你……比跟爹还亲?”
“那当然!”朱允熥重重点头,小脑袋跟拨浪鼓似的,“所以大哥劝我,是兄弟间的懂;爹您说我,是长辈的管!不一样的嘛!”
朱标摸着下巴,感觉脑子里像有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转,乱糟糟的。他活了三十多年,读了一肚子经史子集,从没听过“血缘关系兄弟比爹娘近”这种说法,这……这简直比父皇说的“治乱世用重典”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胡话?”朱标忍不住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瓜,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不管啥学,爹都是你爹,大哥都是你大哥,去大本堂读书这事,没得商量!”
朱标脸色一板继续道:“什么‘科学’‘生物学’,听着就怪里怪气的,往后不许再提。”
他伸手捏了捏朱允熥的脸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思:“你读的该是《孝经》《四书五经》,学的是君臣父子、长幼有序,别整天琢磨些不着边际的词儿,当心被先生听见,又要说你‘离经叛道’。”
朱允熥被捏得嘴都嘟了起来,小声嘟囔:“可那是真的……”
“真的也不许说。”朱标打断他,眼神却软了些,“你还小,有些道理不是你现在能懂的。记住,在这宫里,在大本堂,守规矩、学圣贤言,比什么‘科学’管用。”
朱雄英在一旁赶紧点头附和:“爹说得是,允熥,往后咱们还是说正经学问吧。”他实在没听过那些词,只觉得弟弟再说下去,爹的眉头怕是要皱得更紧。
朱允熥看着父亲认真的脸,又瞅了瞅大哥一脸“听劝”的模样,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小脑袋耷拉着,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知道了……”
朱标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才对。明日好好去大本堂,等晚上回来,爹再听你说机器的事,如何?”
朱标刚要再说些叮嘱的话,忽然想起父皇的吩咐,话锋一转:“对了,明日大本堂先不去了。”
“啊?”朱允熥猛地抬起头,耷拉的小脑袋瞬间支棱起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浸了水的黑琉璃,里头的光“噌”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刚才那点蔫劲儿跑得无影无踪,“真……真的?”
朱标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急什么?听我说完。”他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起来,“你皇爷爷听让你进一步改进织布机的事,特意让你爹我传话,说眼下天寒,百姓和士兵们等着暖衣过冬,这事比去大本堂读书更急。”
他顿了顿,看着朱允熥越睁越大的眼睛,继续道:“所以,他让你先把心思放在织布机上,若是能琢磨出眉目,让毛布织得又更又更,等这事成了,再去大本堂不迟。这可不是为父徇私,是你皇爷爷的意思。”
“皇爷爷!”朱允熥一下子蹦了起来,小脚丫在地板上踩得“咚咚”响,刚才被压下去的劲头全回来了,攥着小拳头在暖阁里转了两圈,“我就知道皇爷爷懂我!大哥你看!我说吧!”
朱雄英也跟着笑起来,点头道:“皇爷爷最是体恤百姓,自然知道轻重。”
朱允熥哪还坐得住,转身就想去翻图纸,被朱标一把拉住:“别急着折腾,皇爷爷说了,这事急不得,得好好琢磨,不许再像上次那样冒冒失失。若是需要工匠或是材料,直接跟我说,工部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嗯嗯!”朱允熥连连点头,小脸上笑开了花,眼睛里的光比暖阁里的炭火还要旺,“我一定好好弄!保证让织布机转得飞快,织出好多好多毛布!”
看着他这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朱标心里也松快了些。父皇这招“以激励学”,怕是比硬逼着去大本堂管用多了。这孩子是块璞玉,得用对法子磨,才能显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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