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合拢的瞬间,雪倾坠入了一个温暖的乳白色世界。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将她包裹,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纯粹的力量。
她能感觉到,之前与白狩连番大战留下的暗伤,正在被迅速修复,就连灵脉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变得愈发坚韧宽广。
她闭上眼,内视己身。
灵根在欢呼雀跃,丹田中的灵力旋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每一次周天循环,都带来质的飞跃。
这里果然是疗伤圣地。
雪倾心神稍定,尝试着与这片空间沟通。
“有人在吗?”
她想出声询问,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灵力被禁锢,也不是被人下了禁制,而是一种更诡异的状态。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声带在震动,嘴唇也做出了正确的口型,可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出来。
仿佛“声音”这个概念,被从她身上硬生生剥离了。
雪倾心头一沉。
东极渊的海底龙城,她失去了听觉。
鸣沙洲的白虎地宫,她失去了嗅觉。
而在这里,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为何每一次的相遇,都伴随着一种感官的剥夺。
这究竟是某种考验,还是单纯的巧合?
亦或是……这片天地,在用这种方式向她示警?
这绝非巧合。
她压下心中的惊疑,不再徒劳地尝试发声,而是将神识毫无保留地铺展开来,试图探查这片奇异空间的边界。
神识如水波般蔓延,却仿佛探入了一片无垠的海洋,触不到任何边际。
这里只有纯粹的、温暖的、浩瀚无边的生命之力。
就在她准备收回神识的瞬间,一缕极细微的,带着几分悲伤与好奇的意念,轻轻触碰了她的神识边缘。
那意念并不强大,却高洁、温润,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圣洁气息。
雪倾心念一动,没有抗拒,任由那道意念小心翼翼地靠近,缠绕。
她“看”到了一幅幅破碎的画面。
火焰,无穷无尽的火焰,在焚烧天地。
一只沐浴在火焰中的神鸟,发出一声响彻九霄的悲鸣,而后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灰烬之中,一点星火重燃,继而燎原。
她还“看”到了一个眉心有着朱砂般火焰印记的女人,气质圣洁而温柔。
她抱着一张凤尾琴,对着漫山遍野枯萎的花草,弹奏着哀伤的曲调。
琴音所过之处,枯木逢春,百花重绽。
那是……生命的力量。
雪倾的心,被那股巨大的悲伤与慈悯所包裹,竟也生出几分感同身受的酸楚。
那道意念,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它轻轻晃了晃,传递来一个更加清晰的念头。
“你……是谁?”
雪倾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雪倾心念一动,顺着琴音传来的方向缓缓飘去。
穿过一片由光织成的森林,她看见了琴音的来源。
空间的中央,一棵巨大无比的梧桐古树静静矗立,树冠华盖如云,枝叶流光溢彩。
树下,一个身影正盘膝而坐,素手抚琴。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美好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素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金色的凤羽暗纹,长发如瀑,松松地挽起。她的气质圣洁而温柔,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美好与慈悲,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女子的眉心,有一点殷红如血的火焰印记,为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平添了一丝惊心动魄的美。
女子似乎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蕴含着无尽慈悲与温柔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苦厄。
当她的视线落在雪倾身上时,那份慈悲化作了浓得化不开的熟稔与哀伤。
“阿倾。”
又是这样。
又是这个名字。
又是这种仿佛穿透了千载光阴的、久别重逢的眼神。
经历过青蛰与白狩,雪倾此刻的心中,已不再是最初的震惊与茫然。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疲惫与酸楚。
她张了张嘴,想问“你是谁”,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女子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与惊疑,那双蕴含着无尽慈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了然的哀伤。
她没有追问,只是抬起素白的手,轻轻在身前的凤尾琴上拨动了一下。
铮——
琴音清越,却不含任何杀伐之气,反而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温暖力量。
那琴音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竟直接在雪倾的识海中响起。
【不必惊慌,言语不过是世间最浅薄的沟通之法。】
一道温和、圣洁的女声,直接在雪倾的脑海中浮现,正是眼前这女子的声音。
神交。
雪倾心念微动,也尝试着将自己的疑问,通过神识传递过去。
【你是谁?为何我会失去声音?】
女子接收到她的意念,微微一笑,笑容里有种令人心碎的温柔。
【我名绯啼。至于你的声音……我并不清楚,或许,是这方天地,不想让你说出不该说的话。亦或许,是我们之间的重逢,本就不该被凡俗的言语所惊扰。】
这个名字,雪倾同样闻所未闻。
但她的心,却因为这个名字,而泛起一阵熟悉的酸楚。
又是这样。
青蛰,白狩,绯啼。
一个又一个,带着她完全陌生的记忆,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然后又以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她而去。
他们都叫她阿倾。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绯啼的女子。
【你,也认识我?】
【自然。】绯啼的回答理所当然,【我们曾一同看过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光,也曾一同在山巅,见证过神魔时代的落幕。阿倾,你忘了太多太多。】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在惋惜一段被尘封的辉煌过往。
雪倾沉默了。
青蛰、白狩,再到眼前的绯啼。
他们都说着同样的话,都用同样熟稔的眼神看着她,都提及一段她毫无印象的过去。
【我什么都不记得。】雪倾的意念带着几分沙哑。
【我知道。】绯啼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滑过,带起一串如流水的音符,【青蛰别看他身强力壮,其实最是多愁善感,他走的时候,一定很伤心吧。还有白狩,那个暴躁的家伙,有没有把你打得很惨?】
她竟连青蛰和白狩之事都知道。
雪倾的心狠狠一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想起了东极渊底,那条与她对弈一局后,含笑消散的龙魂。
想起了鸣沙洲下,那个与她酣战一场,最终魂飞魄散的虎魂。
他们都曾是如此鲜活、强大的存在,却都因为一个遗忘的约定,在孤寂中等待了数千年,最终在她面前,走向了消亡。
一股巨大的悲伤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雪倾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绯啼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剧烈波动,指下的琴音微微一顿,那道在识海中响起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安慰的暖意。
【不必悲伤,阿倾。消亡,对我们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能在消散之前,再见你一面,已是这数千年孤寂中,最好的馈赠。】
雪倾垂下眼帘,不再追问那些注定得不到答案的过往。
她换了一个问题,用神识传递。
【你在这里做什么?】
绯啼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划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等人。”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等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绯啼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忘了。”
“我只记得,我要在这里等你,等你来取走一样东西。然后……再陪我做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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