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回响之间”的队伍,气氛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两名昏迷的人员被紧急送往圣所内由刘媛和军方随行医疗兵共同建立的临时医疗点。其余人,包括林凡、陈雪、山岳,以及还能站立的岩犀和深瞳,聚集在之前作为指挥中心的舱室内,无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仪器低沉的嗡鸣。
每个人脸上都残留着目睹文明末日景象后的苍白与惊悸。那吞噬星空的黑暗裂隙、先驱者绝望的抉择、“潘多拉”可怕的失控、以及最终决绝的自我湮灭……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们脑海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山岳是第一个强行从震撼中挣脱出来的。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金属般的冰冷,眼神恢复了军人特有的铁血与决断,但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凝重。他看向林凡和陈雪,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情况已经彻底改变。我们目睹的……远超最高机密权限。我必须立刻通过最高安全线路,请求召开华夏共和国最高战略联席会议。林凡队长,陈研究员,你们两位作为直接信息获取者和领域专家,需要一同参与简报。”
林凡和陈雪沉重地点头。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所携带的信息,将不再局限于一个部门或一项研究,而是直接上升到关乎国运乃至人类文明存续的战略层面。
很快,一个经过多重加密、信号源被层层伪装的全息通讯协议在舱室内建立起来。光线交织,凝聚成数个模糊但威严的人形轮廓,他们端坐在一个虚拟的、庄严肃穆的会议室中。尽管看不清具体样貌,但那无形中散发出的权威与压力,让舱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这便是最高战略联席会议的远程接入模式。
山岳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以最简洁、最冷静的语言,近乎机械地汇报了发现“零号圣所”、与“主控系统”接触、林凡团队的“适应性进化”、以及……“回响之间”的探索结果。当他复述到“虚空阴影”、“潘多拉起源”、“终焉回响协议”时,尽管极力控制,声音仍不可避免地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全息影像中,那几位模糊的身影出现了明显的震动和长时间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透过通讯链路弥漫过来,仿佛连那些久经风浪的大人物也被这骇人听闻的真相冲击得失去了语言。
良久,一个苍老而极其沉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山岳指挥官,陈雪研究员,林凡队长……你们所汇报的内容,经过初步交叉验证与情报比对,其真实性……已被提升至最高等级。我们手中一些关于‘公司’某些极端实验的零散报告,以及全球范围内零星出现的、无法用现有科学解释的异常空间扰动记录……似乎都能从你们带来的信息中找到可怕的关联性。”
另一位声音较为急促的成员接口,语气中充满了惊惧与急切:“如果‘先驱者’的悲剧根源在于那种……‘高维入侵’,而‘公司’那些疯子还在疯狂复制和滥用‘潘多拉’的衍生物,试图制造所谓的‘神之阶梯’药剂和超级士兵……这无异于在黑暗中不断点燃火把,高声呼喊!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立刻启动‘烛龙’预案最高响应级别!”最初那个苍老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下令,“第一,全国范围内,所有与‘潘多拉’病毒、异常生物样本、以及所谓‘进化奇点’相关的研究项目,无论归属军方、民间还是‘公司’旗下,立刻无条件无限期冻结!由中央科学院、军方科技部、国家安全总局成立联合审查小组,进行全面评估和风险控制!任何抵抗行为,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手段予以取缔!”
“第二,成立‘零号圣所’前线指挥部,代号‘守望’。山岳指挥官任总指挥,陈雪研究员任首席科学顾问,林凡队长……任特别技术顾问与圣所接口,享有最高决策建议权。指挥部直接对联席会议负责!任务:确保圣所绝对安全,深化与‘主控系统’的合作,全力研究稳定进化技术,并……持续监测任何可能与‘高维入侵’相关的异常信号!”
“第三,启动‘方舟’人才计划。在全国范围内,秘密筛查、评估并吸纳所有自然觉醒的、状态相对稳定的‘异常显现者’,提供保护并进行系统性引导训练。林凡队长,你们的经验至关重要,请全力协助陈研究员制定训练方案和安全标准。”
“第四,情报系统最高优先级任务:渗透‘公司’核心层,不惜一切代价摸清他们的研究进展、真实目的,以及……他们是否已经接触或引发了任何我们尚未察觉的……异常联系。”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沉重的战鼓,敲定了国家这艘巨轮在惊涛骇浪中新的航向。其力度和决绝程度,远超林凡之前的想象。国家机器一旦真正意识到威胁的等级,其动员和反应速度是惊人的。
“保证完成任务!”山岳立刻立正,沉声回应。
林凡也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他郑重回应:“我会竭尽全力。”
陈雪深吸一口气:“科学院将调动一切资源。”
联席会议很快结束,那些模糊的全息影像消失。但舱室内的压力并未减轻,反而更加具体——无数具体的、艰巨的任务压了下来。
命令被迅速执行。山岳立刻开始组建前线指挥部,调动更多绝对可靠的资源和人员。陈雪开始联系后方科学院,筹备审查小组和“方舟”计划的具体细节。
林凡则找到了那四名军方进化者战士。他们经过圣所的强化,状态明显提升,此刻正既兴奋又忐忑。
“感觉怎么样?”林凡问道。
岩犀用力点头,眼神发亮:“从来没这么好过!林顾问,以后……我们也能像你们一样吗?”
“取决于你们的努力和……一点运气。”林凡看着他们,“但首先,你们需要更系统的训练,来掌控这份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控制。我们会帮你们。”
他的话让几名战士露出了振奋的神情。他们将成为“方舟”计划的第一批种子,也是军方与圣所合作的最直接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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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紧张而有序的筹备中,一股潜藏的暗流正在涌动。
在远离冰川的某个国际大都市阴影中,一栋其貌不扬的摩天大楼顶层,“公司”的真正核心董事会正在召开一场绝密会议。
全息屏幕上展示着的,正是林凡等人在峡谷中与军方合作、以及圣所大门开启的高度模糊但信息量巨大的监控截图!显然,“公司”的渗透能力,比想象中更深。
一个声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贪婪:“废物!血狼小队全军覆没,不仅没能拿下圣所,反而把华夏军方这条巨鳄引了过去!现在他们竟然合作了?!”
另一个苍老而阴鸷的声音回应:“愤怒无济于事。重点是,军方和那帮幸运的幸存者,显然从那个遗迹里得到了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稳定进化的钥匙!我们的‘神之阶梯’项目,虽然能强行开启进化之门,但畸变率和能量反噬率一直无法有效降低……他们必须掌握了关键数据!”
第三个声音,充满了狂热:“不仅仅是数据!那个遗迹本身!如果能得到它,如果能控制那个‘主控系统’……我们就能批量制造完美的进化战士!甚至……窥破永生的奥秘!届时,什么国家,什么军队,都将匍匐在我们脚下!”
最初那个冰冷的声音下令:“启动‘潜影’计划最高阶段。动用我们埋藏最深的棋子,不惜暴露部分网络,也要给我搞清楚军方和圣所的合作细节,特别是关于进化稳定的技术核心!同时,‘神之阶梯’第七阶段试验……加速进行!我们需要更强的筹码,才能在接下来的博弈中占据主动!”
“可是……第七阶段的风险……”有人迟疑道。
“风险?”冰冷的声音嗤笑一声,“与可能得到的回报相比,风险不值一提!别忘了,我们追求的,是超越凡人的神之领域!一点牺牲……是必要的代价!”
疯狂的野心在黑暗中滋长。他们并不知道,或者说并不在乎,他们的“加速”,他们试图强行叩开进化之门的疯狂举动,所产生的能量涟漪,正如同伊莎所预警的那样,在深邃的宇宙背景中,荡开一圈圈微弱却可能致命的信息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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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圣所之内,林凡独自一人静坐,意识沉入脑中的“星云”。伊莎的意识分形如同最冷静的导航员,帮助他梳理着庞大的信息流和刚刚获得的权限与责任。
“压力很大?”伊莎的声音直接响起。
“前所未有。”林凡坦诚,“我们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在撬动整个文明的航向。”
“这是‘先驱者’未能完成的使命,如今落在了你们肩上。”伊莎道,“但你们并非独自一人。你有值得信赖的同伴,现在,也有了国家力量作为后盾。下一步,你需要真正开始消化‘回响之间’的碎片信息,我会引导你理解那些关于能量本质和意识进化的基础知识。同时,协助军方训练他们的进化者,既是履行责任,也能通过观察更多样本,反过来加深你对自身力量的理解。”
林凡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是的,他并非独自一人。他有同伴,有刚刚建立的国家合作,还有伊莎这位来自远古的引导者。
风暴已然来临,但他已不再是那个只能在末日废墟中挣扎求生的医生。他是林凡,“星云”的掌控者,圣所的“一级接触者”,人类文明面对深空威胁的……前沿哨兵。
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艰难,也更加波澜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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