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深处的暗河入口藏在藤蔓之后，洞口仅容两人并行。
水汽混着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与蚀骨沼的腐臭不同，这气息更冷，像裹着冰碴的刀，刮得人鼻腔发疼。
“我先去探探。”云瑶取下星辰弓，箭尖凝聚着微光，率先钻进洞口。
她的身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点银亮，很快便传来回音，“里面能走，水不深，就是石壁滑得很。”
林萧点燃火把，火光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
照亮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深的能嵌进半只手掌，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结痂，不知是哪种生物留下的。
他将镇邪石揣进怀里，石头的凉意透过衣襟传来，倒让他清醒了几分。
“跟紧点，别走散。”他叮嘱道，举着火把踏入暗河。
河水刚没过脚踝，却冷得像冰，水底的碎石硌得脚掌发麻。
偶尔还能踢到圆滚滚的东西，捞起来一看，竟是泛白的兽骨。
叶柔的逍遥扇在身后轻摇，骷髅兵列成两排，骨刃划破水面，发出哗啦声响。
惊得暗处的水虫纷纷窜逃。“这河通向裂隙的支流，按水流速度，大概半个时辰能到。”
她的声音在洞里回荡，带着点空蒙的回响，“就是不知道水里藏着什么。”
话音刚落，凤瑶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冰气顺着指尖窜出。
在前方水面凝结出一道冰墙。“别动。”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盯着水下。
那里有团黑影正顺着水流漂来，形状像条巨蛇，却在水面投下蜘蛛般的阴影。
火把凑近了才看清，那“蛇”竟是无数细小的触须纠缠而成，顶端长着只复眼。
密密麻麻的瞳仁反射着火光，看得人头皮发麻。“是邪族的‘水蚀触’。”
灵汐曾提过这种邪物，“触须上的吸盘能腐蚀皮肉，专在暗河里守株待兔。”
云瑶的银箭已破空而出，精准射向复眼。
箭簇穿透眼珠的瞬间，触须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线四散飞溅。
凤瑶的冰气及时铺开，将飞溅的触须冻成冰晶。
坠入水中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不止一只。”苏璃的藤蔓突然绷紧，缠向林萧身后的水面。
那里的河水正剧烈翻涌，数不清的触须从水底钻出，像张黑色的网罩下来。
她的藤蔓在触须间穿梭，将其牢牢缠住，却被触须上的吸盘啃噬出一个个小洞。
发出滋滋的声响。
林萧的短刀燃起金光，净灵印的符文在刃面流转。
他挥刀劈向最近的触须，刀刃落下时，那些细线竟像活物般蜷缩躲闪。
却终究抵不过金光的灼烧，化作缕缕黑烟。“往上游走！别让它们围过来！”
众人趟着水往上游冲，火把的光在晃动中勾勒出更多触须的影子。
它们从洞壁的石缝里钻出来，从水底的淤泥里冒出来，越来越密集，几乎要将河道堵死。
叶柔的骷髅兵组成人墙，用骨盾抵挡触须的攻击。
白骨与邪物碰撞的脆响不绝于耳，不时有骷髅兵被触须缠上，瞬间化作堆被腐蚀的骨粉。
“快到分流口了！”云瑶指着前方的岔路，左侧的河道更窄，水流却湍急。
水面泛着不正常的漩涡，“水流急，触须追不上！”
林萧带头拐进左侧河道，湍急的水流瞬间没过膝盖。
冲击力让他踉跄了几步。刚稳住身形，就听见身后传来叶柔的惊呼。
一只漏网的触须缠住了她的脚踝，吸盘正往皮肉里钻，留下一个个血洞。
“凤瑶！”林萧回身劈断触须，金光灼烧着残留的吸盘。
凤瑶的冰气立刻缠上叶柔的脚踝，将伤口冻结，阻止毒素蔓延。
叶柔疼得脸色发白，却仍强撑着挥动逍遥扇，让最后几个骷髅兵堵住岔路口。
“没事……小伤。”她咬着牙摆摆手，脚踝的冰壳已染上暗红，“快走，别耽误时间。”
穿过湍急的河道，前方的水面突然开阔，洞顶也变高了。
能容下两人并肩站立。这里的水流平缓，水底能看见铺着层白色的细沙。
沙里埋着些破碎的甲片，上面刻着星盟的标记——显然是勘探队的遗物。
“看那里。”苏璃指向洞壁的凹陷处，那里堆着几具骸骨，身上还套着残破的星盟制服。
骸骨旁散落着个羊皮卷，被水泡得发胀。
林萧将羊皮卷捞起，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清。
只能辨认出“裂隙……邪族……母巢核心……”几个词。
“他们找到母巢了。”林萧的指尖划过“核心”二字，“但没能回去。”
话音刚落，洞顶突然落下碎石，整个暗河剧烈震动。
水面掀起巨浪。云瑶迅速将众人拽到石壁边。
只见右侧的河道里，一团巨大的黑影正缓缓升起。
触须如瀑布般垂落，覆盖了大半个水面，复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红光，比之前遇到的触须集合体大了十倍不止。
“是母巢派来的守卫！”灵汐的话在林萧脑中响起。
“水蚀触的王，能操控所有触须！”
黑影的触须猛地砸向水面，巨浪裹挟着冰碴袭来。
凤瑶的冰气瞬间筑起冰墙，却被浪头撞得粉碎。
苏璃的藤蔓缠向触须，却被轻易扯断。
反弹的力道让她闷哼一声。
“用镇邪石！”云瑶的银箭射向复眼，却被触须挡下，箭簇瞬间被腐蚀。
“它怕这石头！”
林萧立刻掏出镇邪石，乳白色的石头在黑暗中亮起柔和的光。
黑影果然躁动起来，触须纷纷后退，复眼里的红光也黯淡了几分。
“它怕净化之力！”林萧恍然大悟，将石头举过头顶。
“凤瑶，冰气裹住石头！云瑶，用箭送它过去！”
凤瑶的冰气迅速将镇邪石裹成冰弹，云瑶搭箭拉弓。
冰弹在弓弦的震动下破空而出，精准射向黑影的复眼。
石头穿透眼珠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触须如被点燃的稻草般迅速枯萎，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庞大的身躯在白光中渐渐消融，化作黑水渗入沙底。
暗河的震动平息了，水面泛起涟漪，映着镇邪石的余光。
林萧将石头收回怀里，石头的温度升高了些，像是吸收了邪力。
他看向骸骨的方向，默默道：“我们替你们完成了。”
前方的洞顶透出微光，水流也变得温暖，带着裂隙特有的硫磺味。
林萧知道，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暗河的尽头，就是邪族母巢的入口，也是这场战争的最终战场。
他回头看了看同伴们，叶柔正用灵力处理脚踝的伤口。
苏璃在整理被打湿的藤蔓，云瑶检查着箭囊。
凤瑶的冰气在指尖流转，修复着破损的冰甲。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眼神却异常坚定。
“准备好了吗？”林萧握紧短刀，火光映着他的侧脸。
“早等着了。”四人异口同声，声音在暗河里回荡。
盖过了水流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
前方的微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邪族的嘶吼。
还有某种心脏跳动般的轰鸣。
林萧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出暗河，踏入了那片被邪气笼罩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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