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彻底疯了！
心魔滋长，道心裂痕在孙悟空诛心之言下被无限放大，此刻的他再无平日的冷静与威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所有伪装、撕开所有伤疤后的暴怒与癫狂！
银甲下的身躯因极致的情感冲击而微微颤抖，额间那道竖眼虽未睁开，却已有紊乱的神光从中溢出，显得狰狞可怖。
“死！给我死！”
他狂吼着，三尖两刃刀再无任何章法，只剩下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倾泻！
刀芒撕裂长空，银色的法力如同沸腾的岩浆，不顾一切地泼洒向孙悟空，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将周遭的山石林木绞得粉碎！
梅山六圣与草头神们在远处看得心惊肉跳，他们从未见过真君如此失态！
想要上前助阵，却被那毫无差别、狂暴肆虐的刀气逼得无法靠近，只能干着急。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疯狂攻击，孙悟空眼中【破妄神瞳】的金光却越发璀璨冷静。
逆天悟性飞速运转，不断分析着杨戬狂乱攻势中那越来越大的破绽。
失去了冷静的心境，空有一身力量，不过是头破坏力更大的蛮牛罢了。
“可怜，可叹。”
孙悟空身形如风中柳絮，在漫天刀芒中穿梭自如，每每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的攻击，那轻松写意的姿态，与杨戬的疯狂形成了鲜明对比，更进一步刺激着对方。
“杨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那市井泼妇何异？你的道呢？你的骄傲呢？都被狗吃了吗？”
孙悟空的话语不停，继续攻心。
“闭嘴！闭嘴！闭嘴！”
杨戬双眼赤红，攻势愈发狂乱，破绽也愈发明显。
一次全力劈砍落空，力道用尽，中门大开！
就是现在！
孙悟空眼中精光爆射，一直未曾真正出手的他动了！
风雷遁术瞬间爆发，速度快到了极致，如同瞬移般切入杨戬中门大开的空档！
金箍棒并未挥舞，而是顺势一递，棒头精准无比地点向杨戬的胸膛！
这一击，凝聚了他对力量精准入微的掌控，并非要取其性命，而是要破其法力，震其心神，让其知难而退！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金箍棒端结结实实地点在了杨戬胸口的银甲之上！
磅礴却凝练的巨力如同山洪暴发，瞬间透甲而入！
“呃啊——！”
杨戬浑身剧震，狂乱的攻势戛然而止！
一口金色的神血猛地喷溅而出，洒落长空。
他眼中的疯狂与赤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剧烈的痛苦与……一丝被打醒的清明。
孙悟空手下留情了，这一棒并未伤其根本，却足以让他暂时失去战斗力，更将他从心魔失控的边缘强行震了回来！
他踉跄着倒飞而出，三尖两刃刀几乎脱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气息萎靡下去。
“真君！”
“主人！”
梅山六圣惊呼出声。
而一直焦躁不安地潜伏在战阵边缘的哮天犬，看到主人受创吐血，护主心切之下，彻底失去了理智！
“嗷呜——！”
一声凄厉愤怒的犬吠响起！
哮天犬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不顾一切地扑向刚刚收棒而立的孙悟空，张开血盆大口，闪烁着幽光的利齿直噬其咽喉！
它这一扑，汇聚了所有的力量与愤怒，快如惊鸿！
然而，此刻的孙悟空刚刚全力一击点退杨戬，正处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妙瞬间。
哮天犬的偷袭，时机把握得可谓刁钻狠辣！
【破妄神瞳】瞬间捕捉到危机！但身体调整仍需一刹！
孙悟空眉头一皱，来不及施展神通，只能凭借战斗本能，将收回的金箍棒顺势向旁一挡，同时身体极力侧开！
哮天犬的利齿未能咬中咽喉，却狠狠撞在了金箍棒的棒身之上！
“铛！”
火星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传来，孙悟空手臂微微一麻。
而他体内那新炼化、尚未完全驯服的磅礴法力，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干扰，竟有一丝不受控制地反震而出，顺着金箍棒蔓延开来！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反震之力，但对于道行远不如孙悟空的哮天犬来说，却是难以承受之重！
“呜嗷——！”
哮天犬发出一声远比之前凄厉无数倍的惨嚎，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口中溢出鲜血，周身妖气瞬间溃散！
它那扑击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化作一道黯淡的黑光，划过一道弧线，竟直接飞出了花果山地界，朝着远方茫茫东海的方向坠去，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杨戬被击退，到哮天犬扑击被震飞，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哮天！”
杨戬刚刚稳住身形，正好看到爱犬惨叫着消失在天际的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心如刀绞！
那黑犬伴随他无数岁月，虽是宠物，却更似战友兄弟！
他想要冲过去寻找，但胸口剧痛，法力紊乱，竟一时提不起力气。
更重要的是，孙悟空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已经再次锁定了他。
【破妄神瞳】清晰地看着杨戬——那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神，因哮天犬的意外而再次被巨大的悲痛、自责、愤怒所淹没，道心波动剧烈，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但他眼底深处，那被孙悟空话语激起的、对自身道路的怀疑与迷茫，却也并未消失。
此刻的杨戬，战意全无，心神已被巨大的创伤占满。
孙悟空持棒而立，并未追击。
他看了一眼哮天犬消失的方向，微微皱眉，他并未想下杀手，那反震实属意外。
但他也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愧疚，战场之上，本就是各安天命。
他看向失魂落魄、气息萎靡的杨戬，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杨戬，还要再打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你那条不知生死的狗。这就是你为玉帝卖命想要的结局？”
杨戬身躯猛地一颤，抬头看向孙悟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痛苦，有茫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我厌弃。
他紧紧握着三尖两刃刀，指节发白，却再也提不起丝毫战意。
继续打下去，唯有自取其辱，甚至可能真的将性命丢在这里。
哮天犬生死未卜，他必须去找！
而孙悟空的话语，虽然刺耳，却像一根根针，扎在他道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他不得不去面对那些他一直逃避的问题。
良久，杨戬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收回目光，不再看孙悟空，也不再看花果山，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对梅山六圣道：“我们……走。”
说罢，他甚至顾不上收拾残局，强提着一口元气，化作一道黯淡的银光，踉跄着朝着哮天犬消失的方向追去，背影充满了萧索与怅然。
梅山六圣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咬牙，带着一千二百草头神，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天际。
花果山前，再次恢复了平静。
孙悟空望着杨戬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他知道，经此一战，这位显圣真君，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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