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全亮,晨雾跟浓稠的羊奶似的裹着整个部落。阿岚早早就蹲在陶土盆边,吭哧吭哧地用木杵捣鼓着碎石英和黏土。那石英颗粒硌得她脚趾生疼,可不敢停下,嘴里还念叨着:“少族长说的,耐火泥得揉到石粒吸饱水汽,跟泡在鹿奶里的苔藓似的。”
正捣鼓着,阿岚一抬头,就瞧见林羽蹲在新挖的地炉坑旁边,手里握着石刀,在地上划拉着弯弯曲曲的导流槽。六岁的狗子举着兽皮灯蹲在一旁,鼻尖沾了不少窑灰,小脸花得跟画了鬼脸似的。
旁边的妇人揉着发僵的手腕,嘟囔开了:“阿岚姐,你说这石英是不是放太多了?我踩泥的时候,脚底都快被硌烂了,就这玩意儿真能扛得住大火烧?”
阿岚甩了甩满是泥的手,朝着远处努努嘴:“你看少族长咋说,他这会儿正带着黑虎砍树呢。”
俩人说话间,就听见林羽那清亮的声音传过来:“黑虎哥!青冈木烧成炭,那火猛得能把石头烤化了!咱挑最粗的树干,今天先烧一窑炭出来!”仔细一瞧,林羽后背的中衣上,前日攀崖留下的血痂还清晰可见,可他这会儿却干劲十足,兴奋得不行。
这边地炉坑挖了有五十厘米深,坑壁抹了三层耐火泥。林羽亲自上手夯打第二层的时候,木杵砸在泥墙上“咚咚”直响,惊得枝头的夜鹭“扑棱棱”全飞走了。
“风口就开在这儿,离炉底十厘米,就拇指那么粗。”林羽边说边用石刀戳出个圆洞,碎泥“簌簌”往下掉,“莫老您瞅着,风从这儿灌进去,能贴着炉底把火拱得旺旺的。”
莫老蹲下来,指尖蹭着湿润的泥墙,满脸疑惑:“竖炉用泥条盘筑,下半截好弄,上半截空落落的,咋能保证它不歪啊?”
“这简单!搭木架!”林羽随手扯过两根松木枝,在坑边摆弄出三角架的形状,“每垒半掌高就停一停,等泥皮晒硬乎了再接着往上加,跟咱搭窝棚一个道理,一层一层支棱起来。”说着说着,他突然瞧见狗子趴在风箱旁边戳牛皮,立刻笑骂道,“小崽子!别乱摸!这牛皮蒙歪了,风就全漏没了,到时候你可得负责扇风!”
要说这风箱,还是阿灰用整段红松掏空做的。内壁上斧凿的毛茬都没磨平,两端蒙的牛皮用藤条扎得歪歪扭扭,边缘的缝隙能塞进小拇指。林羽握住木杆来回推拉,牛皮“噗嗒噗嗒”鼓起来,风口处的碎草叶“刷”地一下就飞起来,糊在炉壁上不动了。
“都看见了吧!就这么来回拉,一进一出,跟咱猎野猪时拉绊索一样,得使巧劲!”林羽吆喝着。
狗子眼睛瞬间亮得跟火把似的,立马蹲到另一头,小胳膊甩得跟风车似的。风箱“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把趴在旁边的阿灰吵得直咧嘴:“少族长,这玩意儿叫起来比老鸹还难听!”
林羽笑着瞅了瞅阿灰,心里想着,这孩子才十八岁,要是搁在后世,可不还在读高中嘛。在这原始社会,人类平均寿命才三十几岁,也不知道自己穿越过来,能不能让大伙儿多活些年头。
为了能炼出更纯的铁,林羽让莫老用地炉,配上鼓风的法子,先炼出足够的铁料。虽说炼出来的都是铁渣渣,不过冷却后用石锤敲碎,就能接着用。
转眼到了第一炉试烧的日子,就在第四天正午。林羽把敲碎的富矿和木炭一层一层交替塞进地炉。莫老握着风箱木杆的手直发抖,皱纹里的汗珠“吧嗒吧嗒”滴在兽皮护腕上:“狗子!数到十就赶紧换气,可别把牛皮给扯破了!”
狗子也不含糊,小胳膊甩得飞快,风箱“咯吱咯吱”响个没完。小火苗先从炉缝里钻了出来,橙红色的光把大伙儿的脸都映得发烫。随着风箱越拉越快,火苗渐渐变成耀眼的金红色,炉口窜出的热浪,把站在两米外的阿岚都给逼得往后退了半步。
林羽死死盯着炉灰缝隙里跳动的火星,脑子里突然闪过前世在博物馆看见的那些铁器。想着那些泛着冷光的剑刃,说不定此刻正藏在这团火焰里,等着“破茧而出”呢。
可等扒开炉灰,众人全傻眼了,炉底就躺着一团黏糊糊的黑疙瘩。黑虎抄起石斧就要砍,被林羽一把拦住:“别动!”林羽指尖蹭了蹭疙瘩表面,粗糙得跟老树皮似的,敲上去“当当”响,可拿石刀一划,就只留道白印。
“温度倒是够了,就是矿渣没化干净。莫老,咱缺了能帮忙熔化的东西,叫助熔剂。”林羽解释道。
莫老凑近了,鼻尖差点碰到黑疙瘩:“啥是助熔啊?少族长,你可别卖关子了!”
“河边的白石头,敲碎了掺进去就行。”林羽一拍脑袋,想起前日路过溪流瞧见的石灰石,“这玩意儿能把矿渣浮起来,让铁水沉底,就跟咱煮兽骨汤时撇浮沫一个道理。”他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炉口的火星溅在他发梢上,“明天先歇火,黑虎哥带人去捡石灰石,阿灰把风箱的牛皮再加固一层,咱换青冈木炭重新试!”
暮色慢慢漫进窑场,林羽蹲在地炉边,拿石刀刻着记号。狗子趴在他脚边,盯着黑疙瘩上的银色纹路,一脸好奇:“少族长,这铁咋跟石头似的,硬邦邦的?”
林羽伸手摸了摸狗子沾灰的脑袋,笑着说:“因为它还没‘长大’呢!就跟你学掷矛一样,不得摔几跤、磨破几双手,才能扎中野猪?铁也得经过好几回火烤、好几顿锤打,才能变成有用的家伙。等竖炉干透了,咱把火生得更旺,到时候铁水就能跟溪流似的淌出来。那时候,咱草部落的矛头,戳穿赤焰族的藤盾还不是小菜一碟!”
莫老突然蹲下来,捡起一块碎石英在掌心碾磨:“少族长,你说这铁……真能让咱不用再东躲西藏吗?”
林羽望着远处桦木栅栏上的藤蔓标记,晨露未干的叶片在暮色里微微发亮。他想起三天前攀过的鹰嘴岩,想起岩缝里冒头的野杜鹃,那些粉白的花苞沾着血珠,却在石缝里挺得笔直。就像手里这团黑疙瘩,虽然还不成形,可里头藏着滚烫的希望。
“肯定能!”林羽咧嘴笑了,火光把他的眼睛映得发亮,“只要火不熄,风不停,咱就能把石头炼成刀,把黑夜切成两半!莫老您就等着瞧吧,等冬天来了,咱部落的人手里握的,就不再是石斧,而是能劈开寒冬的铁家伙!”
夜风卷着炉口的余灰,带着烧炭的焦香扑在众人脸上。阿岚突然发现,少族长指尖的血痂不知啥时候蹭在了耐火泥墙上,暗红的痕迹在火光里微微发亮,像朵开在灰墙上的小花。这可是大伙儿用血与火留下的记号,等着下一次燃烧,等着第一块熟铁落地时那声清脆的“铿”响。
狗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脑袋一歪,靠在了林羽膝盖上。林羽低头看着孩子沾灰的小脸,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句话:“文明的第一步,从来都是被火烫出来的。”他伸手拂开孩子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风箱牛皮的温热。这双手,攀过悬崖、揉过耐火泥,现在正握着草部落的火种,等着在某个黎明,让铁火照亮整个山谷。
窑场远处,阿隐煮的兽骨汤香味,混着新劈松木的气息飘了过来。林羽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泥灰,望着地炉里未熄的火星。
这就是大伙儿的希望,藏在灰里,却从没熄灭过。就像此刻在他胸腔里跳动的热血,比任何火焰都炽热。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是铁火在大地上刻下的第一笔,是草部落迈向黎明的第一步!
很快,第二次试烧的日子到了。这天正午,部落东边的小树林里浓烟滚滚。林羽带着大伙儿挖了个土窑,把青冈木堆成井字形,外头用湿泥封得严严实实,就留了个小口冒烟。这烧炭的法子,还是林羽从前世短视频博主那学来的。
狗子蹲在窑边,认真地数着烟柱:“一、二、三……少族长!数到三百下了!烟变蓝了!”
窑门一打开,青黑色的木炭块“咕噜咕噜”滚了出来,敲起来“咚咚”响。林羽捡了一块扔进石炉,风箱一拉动,炉内的火星“腾”地一下变成耀眼的橙红色,热浪隔着藤甲都能把人脸烤得生疼。
莫老凑到炉口瞅了瞅,猛地咳嗽着退回来:“哎哟我的天!这火比陶窑旺三倍都不止!”
第三次试烧定在黄昏。林羽特意往炉里加了从河边捡来的碎石灰石当助熔剂。风箱“咯吱咯吱”响了半个时辰,林羽拿石棍小心翼翼地扒开炉灰,就瞧见炉底躺着一块暗红色的疙瘩,表面结着密密麻麻的气孔,敲起来“铿铿”响,竟然能在石刀上划出白印!
“成了!真的成了!”阿香举着火把又蹦又跳,灯光下,铁矿石上的银色纹路闪闪发亮。
林羽捏着这块巴掌大的熟铁,指尖能感受到金属特有的凉意。虽说里头还夹着不少杂质,但实打实是能锻打的铁料了。他转头一看,莫老正对着石炉嘀嘀咕咕,也听不清是在谢神还是在念咒。
“瞧见没大伙儿!这就是咱草部落的宝贝!以后啊,咱就拿着这铁家伙,谁还敢欺负咱,咱就用铁矛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林羽挥舞着熟铁,大声吆喝着,眼里满是自豪和期待。
部落的人围在石炉旁,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阿岚眼眶泛红,哽咽着说:“咱盼了这么久,可算有盼头了!”
黑虎拍着胸脯,大笑道:“等咱都用上铁兵器,山羊和狼部落的那帮家伙,见了咱不得撒腿就跑!”
林羽看着大伙儿兴奋的模样,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挑战等着草部落,但只要大伙儿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都别光乐呵了!”林羽提高嗓门,“阿灰,你带着几个人,研究研究咋把风箱做得更严实、更好使;莫老,您带着人琢磨琢磨,咋用这铁料打出趁手的家伙;黑虎哥,您负责带人多捡些石灰石和富矿。咱加把劲,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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