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广场上的积雪就被踩成了冰。
林羽踩着冰碴子竖起木杆,三十根削尖的木桩在雪地里排成三列,像片沉默的林子。
阿灰带着勇士队站在桩前,呼出的白气在头盔上凝成霜花,手里的长矛斜指地面,矛尖映着启明星的光。
从今天起,练队列。
林羽的声音在寒雾里发脆,齐步走,你们就迈左腿;
我说,就得像钉在地上的木桩。
谁错了,就去扛石头,直到记住为止。
黑石部落的壮汉嗤笑一声:打仗靠的是力气,排这么整齐有啥用?话音刚落,脚下就多了块冻硬的泥团——林羽扔的。
你去扛石头。林羽指着旁边的石碾子,什么时候觉得这队列有用了,什么时候归队。
壮汉梗着脖子瞪眼睛,却被黑风拽了把。少族长让你去就去。
黑风压低声音,去年你被乌海人追着跑时,要是有人跟你排着队挡箭,能丢半条命?
第一遍齐步走简直像群没头的羊。
有人顺拐,有人踩了前面的鞋跟,还有人被木桩绊了个趔趄。
林羽站在队前,手里的藤条抽在木桩上,发出啪啪的响:眼睛看前面人的后脑勺!步子迈得一样大!再错,全队都去扛石头!
太阳爬到头顶时,勇士们的额头上渗了汗,在鬓角结成冰碴。
阿灰的黑马在旁边刨着蹄子,看着主人迈着僵硬的步子,时不时打响鼻。
少族长,这样练真能打赢仗?白狼部落的女首领趁休息时问,她的弓就背在背上,箭囊里的铁箭晃来晃去,我部落的猎手从来都是各自为战。
林羽没说话,只让阿灰带十个人排好队,又让十个散兵游勇站在对面。你们冲过去,试试能不能突破这队列。
散兵们嗷嗷叫着扑上来,却被队列里突然刺出的长矛挡在外面,像撞在铁墙上。
前排的盾牌兵猛地往前一顶,散兵们顿时东倒西歪。
看见了?林羽指着倒在雪地里的人,这就是队列。一个人再勇,也挡不住十根一起刺来的长矛。
女首领眼睛亮了,转身就往自己的弓箭队跑:姑娘们!咱们也练队列!谁跟不上,就别想拿新铁箭!
接下来的训练更狠。林羽在雪地上画了格子,要求每个人的脚必须踩在格子中央;又用麻绳量出间距,保证人与人之间不差半尺。勇士们的兽皮裤磨出了洞,膝盖上的淤青紫得发黑,却没人敢吭声——灶房里飘来的肉香勾着所有人的魂。
今天午饭加羊肉!林羽对着队列喊,每人两大块,管够!但谁要是再顺拐,就只能啃硬野菜头!
这话比藤条还管用。下午的训练突然整齐了许多,连最笨的黑岩壮汉都踩着格子走得有模有样。
他扛了一上午石头,肩膀磨出了血泡,此刻盯着灶房的方向,喉结滚个不停。
少族长说了,吃饱才有力气练。
阿桃带着女人们送来热汤,陶罐上裹着厚厚的棉布,这是石羊部落新挤的羊奶,掺了红糖,快趁热喝。
勇士们捧着陶罐,烫得直搓手,却舍不得放下。女人们在旁边缝补磨破的裤子,针脚穿过沾满泥雪的布料,把裂开的口子缝得严严实实。
我那口子要是有这待遇,当年也不会冻死在雪地里。
黑石部落的老婆婆提着藤编得篮子走来,里面是刚烤好的红薯,少族长说,练得好的,每人能发一个。
傍晚的刺杀训练把气氛推向高潮。
林羽让人把草人穿上乌海人的兽甲,勇士们排着队轮流刺杀,长矛捅进草人的声响在广场上回荡。
木根的胳膊被震得发麻,却还在喊:再加把劲!想想烈风抢咱们羊群时的样子!
突然有人喊:女人们也来练了!
只见雪狼部落的姑娘们排着队,手里的短弓拉得满满当当,箭矢齐刷刷射向三十步外的靶心,箭尾的羽毛在夕阳下像片颤动的蝶翅。
谁说女子不如男!女首领摘下手套,露出冻得通红的手,等打血牙,我们弓箭队要先射穿烈风的耳朵!
高强度训练持续了整整七天。
部落里的男人们几乎天天泡在雪地里,女人们也没闲着——除了弓箭队,阿桃还组织了支医疗队,跟着莫老学包扎伤口,用烈酒消毒铁钳,准备开春时跟着队伍上前线。
少族长,库房的肉快见底了。负责管粮的老头捧着羊皮账簿来找林羽,羊皮纸被他的手焐得发潮,再这么敞开供应,恐怕撑不到化雪。
林羽正在看新画的阵型图,闻言抬头往灶房望。
烟囱里的烟正浓,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剁肉声。
把仓库里的的细盐拿十袋去换粮。他在图上画了个箭头,告诉周边没加入的小部落,有粮的换盐,有兽皮的换铁刀,让他们也跟着沾点光。
老头刚走,阿灰就浑身是雪地闯进来,手里攥着块冻硬的肉干:少族长!你闻闻这味!
林羽咬了口,肉干里掺着花椒和桂皮,辣得直吸气:这是......
雪狼部落的姑娘们弄的!阿灰笑得露出白牙,她们说这叫行军粮,揣在怀里不会冻硬,还能提神!
正说着,外面传来震天的呐喊。
林羽跑到门口,看见勇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正迈着统一的步子冲击木桩阵。
长矛刺出时齐声喊,声音震得树上的雪都落了下来。
明天考核。林羽对身边的首领们说,合格的,发新棉甲;不合格的,继续练。
考核那天,雪晴了。
勇士们穿着新缝的棉甲,在雪地上列成方阵。
林羽一声令下,方阵像块整体的巨石往前推进,盾牌相撞的声音沉闷如雷。
突然他喊向左转,整个方阵唰地转过去,连马蹄都踏在同一个节奏上。
石羊部落的老头捋着胡子叫好,这阵仗,别说血牙部落,就是乌海人的骑兵来了也不怕!
考核结束后,林羽让人抬来十口大缸,里面盛满了炖羊肉,油花在表面结了层薄冰。
今天敞开吃!他举起陶碗,吃完了,好好睡一觉。等雪化了,咱们就去外面狩猎!
勇士们欢呼着扑向大缸,连女人们都端着碗挤进来。广场上到处是啃骨头的声音,酒葫芦传递着,笑声震得远处的羊群都抬起了头。
林羽坐在木桩上,看着眼前的景象。阿灰正和木根掰手腕,女首领在教小姑娘们搭弓的姿势,黑石部落的老婆婆把烤红薯塞给站岗的士兵。
这些曾经为了块草场打得头破血流的人,此刻围着同一口锅吃肉,用同一种调子唱着不成调的歌。
少族长,莫老说新盾牌做好了。
阿桃递来件新皮甲,上面绣着太阳花,他说这甲外面编藤条,能挡住血牙的箭。
林羽穿上兽皮藤甲,刚好合身。他望着远处的雪山,阳光照在雪顶上,像铺了层金子。
七天前还歪歪扭扭的队列,现在已经能像铁板一样移动;
七天前还互相提防的部落,现在正分享着同一块羊肉。
明天开始,教他们听鼓点变阵。
林羽拍了拍棉甲上的灰尘,告诉莫老,多打些铜铃,挂在队首,跟着铃声走,错不了。
夜色降临时,广场上的火堆还没灭。
勇士们围着篝火,听阿灰讲当年被乌海人追得躲进山洞的日子,又讲现在有了铁箭和兽皮藤甲,再也不用怕他们。
女人们坐在旁边缝箭囊,时不时插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林羽站在城墙上,看着那片跳动的火光。
城墙下的石上,有人用红漆重新描了字,在月光下红得像团火。他知道,这场高强度的训练不仅练出了整齐的队列,更练出了一股拧在一起的劲——就像兽皮藤甲里的兽皮和藤条,单独看都不结实,合在一起,却能挡住最锋利的箭。
雪快化了。阿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件连夜缝好的披风,莫老说明天要试新做的投石机,用你说的抛物线瞄准。
林羽接过披风披上,羊毛里混着芦花,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冬夜里传得很远,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春天,悄悄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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