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午后，阳光透过宿舍的玻璃窗。
陆宇川和陈明相约去市区买生活用品了，宿舍里只剩下南安辰和窝在椅子上的赵寒肆。
南安辰站在阳台，目光沉沉地望着楼下稀疏的人影。
拨通了那个他极其不愿联系的号码。
电话接通，莫冷凝那冰冷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南安辰言简意赅：“南科大距离南家三个小时车程，往返不便。”
“你什么意思？”莫冷凝的声音瞬间锐利起来。
“我，半个月回去一次。”
南安辰顿了顿，还是加上了那个名字：“云舒，她……”
“呵，”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南安辰，翅膀还没硬，刚进大学就开始跟我蹬鼻子上脸了？”
南安辰握紧手机，指节泛白：“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
沉默了几秒，莫冷凝松了口：“行，你就半月回来一次。至于云舒……”
“我可以暂时放过她。不过，等她成年之后，你亲自将人给我送来。我倒要看看，你这护花使者，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好。”南安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愤怒、无力与焦躁的情绪又挤满了胸腔。
莫冷凝的威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成年…云舒离十八岁，时间不多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身走进宿舍，重重地坐回电脑前。
屏幕上，是他倾注了大量心血的“蛛网”核心程序架构图，一个庞大精密的数字世界雏形。
然而此刻，一个关键节点的算法瓶颈如同天堑，横亘在他面前，他已经研究了好久。
尝试了各种思路，却始终无法突破。
不能再拖了。
他必须更快，更快地拥有足够的力量，足够颠覆南家、足够将云舒彻底从莫冷凝的魔爪下带走的力量。
可越是着急，思维就越是混乱，代码敲下去满是错误，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沼。
陆宇川和陈明不在，宿舍里只有他和赵寒肆。
赵寒肆正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刷着短视频，一副与世无争的纨绔模样。
南安辰的目光落在赵寒肆身上，内心挣扎。
他习惯于独自面对一切，从不求助，也从不与人交心。
但眼下这个技术难题，如果单靠他自己摸索，不知道还要耗费多少时间。
而时间，是他现在最奢侈也最紧迫的东西。
那天赵寒肆的话还在他耳边，他可以解决。
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建设，南安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生硬不自然的开口：“赵寒肆。”
赵寒肆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神里带着询问。
南安辰抿了抿唇，继续道：“可以帮我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次…不好意思。”
赵寒肆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位冰山室友会主动开口求助。
关掉手机，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当然可以，不过……”
他故意停顿，看着南安辰微微蹙起的眉头，才慢悠悠地说出条件：“跟我做兄弟，我就帮你。”
“什么意思？”南安辰眼神一凛，带着警惕。
“很简单啊。”赵寒肆摊摊手，语气散漫，眼神却认真了几分。
“你这性格，对我胃口。以后跟我做兄弟，可以分享秘密，一个坑里上厕所的那种。”
他说得直白又粗俗。
南安辰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是我？我没有朋友，也不交朋友。”
他语气冷硬，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巧了，”赵寒肆嗤笑一声，带着点自嘲。
“我也没朋友。咱俩在这点上，倒是对胃口。”
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看着南安辰：“所以，我没说‘交朋友’，我说的是‘做兄弟’。这两者，不一样。”
南安辰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怀疑。
他觉得赵寒肆要么是在开玩笑，要么就是脑子有点不正常。
他们才认识多久？半个月的宿舍生活，谈何“兄弟”？
赵寒肆是真心觉得南安辰这人有意思。
他早就知道南安辰的所有，经过这半个月的观察，他更能看明白，南安辰那身冷硬外壳下的坚韧、聪慧和某种与他相似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从小便善于洞察人心的赵寒肆，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行了，你自己想吧。”
赵寒肆不再逼迫，站起身，走到南安辰的电脑前：“我先看看是什么难题，能让我们南大神都束手无策。”
南安辰迟疑了一下，还是主动让开了位置。
赵寒肆毫不客气地坐下，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复杂而精密的程序架构和出错的代码段上。
只看了几眼，他眼底便掠过惊讶，随即转化为了浓厚的兴趣和佩服。
上一次匆匆一眼，他只是发现了问题，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内容。
这程序的框架设计，思路非常超前，涉及的算法也极其高端，绝非普通大学生能搞出来的东西。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不过，还难不倒他。
赵寒肆唇角自信上扬，手指落在键盘上，开始快速飞舞。
操作流畅精准。
南安辰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
随着赵寒肆一行行代码的修改，一个个关键点的突破，他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浓。
赵寒肆使用的解决方法，角度刁钻却又直击要害，效率极高，有些思路甚至是他从未想过的。
这人……表面看着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没想到在计算机领域的实力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大约二十分钟后，那个困扰了南安辰数日的技术瓶颈被彻底解决，程序运行流畅，再无报错。
赵寒肆满意地松开键盘，转动椅子，面向南安辰，兴奋开口：“南安辰，你这程序设定，非常高级，勾起的我不只是帮忙的兴趣了。”
他指了指屏幕：“还要人吗？咱俩一起弄，就当是我无聊大学生涯找点正事干，搞个创业项目。
我觉得这套程序，如果做得成功，未来绝对能成为最高级、最隐秘的信息中枢网站。当然，主导权还是你的。”
南安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实力很强。”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寒肆：“条件？”
“什么？”赵寒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参与进来的条件。”南安辰重复，眼神里没有任何侥幸或感激，只有冷静的权衡。
“或者说，你真实的意图，想要的是什么。我，一无所有。”
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尤其是在见识过南家的虚伪和算计之后。
赵寒肆先是一愣，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点无奈：“跟你说话真累，但也真他妈痛快。”
他收敛了笑，身体坐直了些，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坦诚：“行，那我也跟你交个底。”
“我，赵寒肆，南城第一豪门赵家的儿子，如假包换。不过我父母早离婚了，我跟我妈生活在海城。
我那便宜老爹后来后悔了，为了补偿我，对我几乎有求必应，捐楼捐钱，就为让我认祖归宗。”
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至于我本人，也喜欢代码。闲着无聊就一路考过了计算机四级。来南科大，纯粹是混个文凭。”
南安辰直接震惊了，眼神复杂地看着赵寒肆。
计算机四级……那是很多专业从业者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别人的起点，竟然是他熬了无数夜晚、付出了巨大努力都还触摸不到的天花板。
这种认知带来的冲击，让他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涩意。
这个寒假，他也要更加努力了。
但他很快压下了这丝情绪。
有了赵寒肆的加入，他的“蛛网”计划无疑将事半功倍。
而且，赵家的身份……南安辰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些考量。
“你会回赵家吗？”南安辰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赵寒肆嗤笑一声：“当然。他总归是要死在我前面的，那偌大的家产，我还能拱手让给那些虎视眈眈的旁系？”
南安辰点了点头，不再犹豫。
利弊已然清晰。
他指向电脑屏幕，做出了决定：“可以。这个程序，我们一起。”
赵寒肆眼睛一亮：“行！回头把核心资料和你的设计理念、发展构想打包传给我。我们一起研究。”
“它叫‘蛛网’。”南安辰补充道。
“蛛网……好名字！”
“织网以待，掌控命门。果然，你天生就该是做我兄弟的料！”
南安辰没有接他这个“兄弟”的话茬，但也没有反驳。
重新坐回电脑前，目光更加专注，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更快了。
困扰多日的问题得以解决，又得到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前路似乎清晰了不少。
赵寒肆看着他迅速投入工作的背影，笑了笑，也没再多说，回到自己座位，开始认真研究起南安辰刚刚传过来的“蛛网”初步资料。
宿舍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南安辰依旧是那个高傲清冷的南安辰，只是他的战场上，多了一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深藏不露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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