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然去而复返，这是云皎皎未曾料到的。
当明月再次通传时，花厅内的几人都露出了些许讶异的神色。
“她还敢回来？”
谢流云挑眉，扇子在手心敲了敲，“这脸皮厚度，倒是与日俱增。”
萧璟眉头微蹙，显然对林嫣然的纠缠感到不悦。
云皎皎倒是很快平静下来，她理了理衣袖，对明月道：“请她进来吧。”
“看看她这次又要唱哪一出。”
林嫣然再次踏入花厅，脸上依旧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
仿佛刚才被萧璟冷言逐客的一幕从未发生。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手中，赫然又捧着那个刚刚被明月送还的紫檀木盒。
“王爷，王妃，”林嫣然盈盈一拜，目光率先落在萧璟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委屈，“方才嫣然离去，心中实在难安。”
“想起王妃方才所言，阿蔓姑娘年纪小，受不起重礼，确是嫣然考虑不周，唐突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云皎皎，语气真诚：“只是这琉璃手串与护身符，确是嫣然一片真心。”
“尤其是这护身符，乃木桑长老所赠，据说能感应邪祟，于细微处护人平安。”
“嫣然想着，阿蔓姑娘天真烂漫，明日宫宴人多眼杂，若有此物在身，或可免去些许不必要的麻烦。”
“”嫣然绝无他意，只是……只是希望王妃与王爷能明白嫣然这份心意，莫要推辞才好。”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像是受了莫大的误解。
这番话说得漂亮，既解释了送礼的“好意”，又点明了护身符的“特殊功用”，甚至还将自己放在了被误解的弱势位置。
若在平时，云皎皎或许还会陪她演演戏，但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嫣然。
在她眼中，林嫣然周身的气息带着那股令人不适的、极淡的阴冷，与她口中所谓的“真心”和“好意”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更让云皎皎在意的是，当林嫣然提到“明日宫宴人多眼杂”时，她周身那丝阴冷气息竟有瞬间不易察觉的波动，带着隐秘的期待和恶念。
这礼物，绝非善意。
云皎皎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并未去看那重新被捧上的木盒，而是直视着林嫣然的眼睛，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林小姐的心意，本妃与王爷心领了。”
“只是，阿蔓是本妃身边的人，她的安危，自有本妃与王爷看顾，不劳林小姐费心。”
她微微抬手，阻止了林嫣然欲再次开口的动作，继续道：
“至于这护身符能感应邪祟……林小姐或许不知，本妃别的不敢说，于辨识阴邪之气上，尚有几分粗浅见解。”
“阿蔓心思纯净，气息明朗，寻常邪祟根本难以近身。”
“这护身符，于她而言，并非必需。”
林嫣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她没料到云皎皎会如此直接地拒绝，甚至点出了她对阿蔓安危的“过度关心”有些不合常理。
她强笑道：“王妃娘娘玄术通神，嫣然自是佩服。只是多一层保障，总归是好的……”
“不必了。”这次开口的是萧璟。
他声音冷冽，带着终结话题的决断，“本王府中之人，不习惯接受外人之物。林小姐，请回。”
再次被毫不留情地拒绝，林嫣然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她捏着帕子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看了看面色冷峻的萧璟，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却目光锐利的云皎皎，终于意识到今日无论如何也无法达成目的。
她勉强维持着仪态，屈膝行礼：“既如此……嫣然告退。”
“明日宫宴，再向王爷、王妃请安。”
看着林嫣然带着那烫手山芋般的木盒再次离去，背影甚至带着一丝仓惶，谢流云啧啧两声：“这林大小姐，毅力可嘉啊。”
“连着被撅回去两次，还能撑着笑脸，也是个人才。”
云皎皎却没有笑，她眉头微锁，看向萧璟：
“王爷，她再三坚持要送出这个护身符，甚至不惜去而复返……我总觉得，这不单单是拉拢或者示好那么简单。”
萧璟目光深沉：“她意在阿蛮，且笃定阿蛮明日会遇险。”
谢流云收起玩笑神色，用扇子点着下巴：“没错。”
“她两次强调宫宴人多眼杂，又特意点明护身符能感应邪祟……这几乎是在明示了。”
“看来，他们明日确实准备了针对阿蔓的戏码，而且很可能与南疆的蛊毒或者邪术有关。”
“阿蔓力气虽大，但心思单纯，极易被这类手段针对。”
云皎皎担忧地看向正在努力理解大人们谈话内容的阿蔓，“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萧璟握住云皎皎的手，沉声道：“明日，你跟紧本王。清风、明月会重点看护阿蔓。”
云皎皎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
林嫣然和那未曾谋面的木桑长老，像两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等待着时机。
他们究竟想在阿蛮身上得到什么？
或者，想利用阿蛮达成什么目的？
“皎皎姐，”阿蔓扯了扯云皎皎的袖子，小脸上带着困惑和一丝不安，“那个姐姐，为什么一定要送我东西？”
“她是不是……想害我？”
云皎皎蹲下身，平视着阿蔓的眼睛，认真道：“阿蔓别怕，有姐姐和王爷在，谁也不能害你。”
“那个姐姐送东西可能没安好心，所以我们不能要。”
“明天跟着姐姐，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乱跑，也不要随便碰不认识的东西，知道吗？”
阿蔓用力点头：“阿蔓知道！阿蔓只听皎皎姐和王爷的！”
安抚好阿蔓，云皎皎站起身，对萧璟和谢流云道：
“看来，我们得重新商议一下明日的安排了。”
对方的目标，除了王爷，很可能还有阿蔓。”
夜色渐深，王府书房内的灯火亮了许久。
明日那场看似歌舞升平的宫宴，此刻在几人心中，已如同一个危机四伏的战场。
而林嫣然这两次看似徒劳的赠礼举动，无疑是在战鼓敲响前，投下的一颗充满恶意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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