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紧贴着小满的胸口皮肤，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几乎让她感到一丝刺痛。自从倒计时归零、表壳出现裂痕后，它仿佛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不再发热，也不再震动，只是沉默地悬挂着，像一颗停止了跳动的心脏。然而，小满脑海中的那片能量星图却并未消散，反而在寂静中变得更加清晰，那些流动的光点轨迹，偶尔会与她视线所及的某些现实细节——比如窗外云朵的形状、地砖的裂纹——发生短暂的重叠，带来一阵阵眩晕般的既视感。
深夜，她被一阵极其细微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噼啪”声惊醒。声音来自病床方向。她猛地坐起，打开床头灯。灯光下，她骇然发现，林默额前的几缕发丝上，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泛着淡蓝色幽光的霜晶！而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微弱呼吸，空气中都会闪现几颗微小的、如同冬日静电般的蓝色火花，发出刚才她听到的“噼啪”声，随即湮灭在黑暗中。
这不是幻觉。林默体内那股无法控制的力量，正在以更直接、更物理的方式向外渗透，影响到了他周身最基础的微观环境——温度和电荷。小满伸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霜晶，指尖还未触及，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她缩回手，心脏狂跳。这变化意味着什么？是能力进一步失控的征兆，还是某种……更深层蜕变的开始？
她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依旧璀璨，但她却觉得，这间病房仿佛正从现实世界中缓缓“剥离”出去，自成一体，遵循着一套截然不同的物理法则。而她和林默，是这片孤岛上的唯一居民。
律师这次的到来，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疲惫。他没有携带任何实物，而是用颤抖的手指，在探视桌积满灰尘的桌面上，画下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由多个同心圆和辐射状线条构成的图案，图案的中心，是一个被圈起来的Ψ符号。
“分析……没有进展……”律师的声音沙哑，“芯片的结构……超出了现有技术的理解范畴……但是……”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迷信的敬畏。
“参与分析的三名顶尖工程师……在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幻觉……他们报告说……在仪器的背景噪音里……听到了……某种规律性的……低语……像是……数学公式……又像是……音乐……”
低语？公式？音乐？
苏婉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这不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已经触及了意识与感知的边界。林默的力量，或者说与这力量相关的技术，能够直接影响人类的精神状态？
律师用指尖重重地点了点图案中心：“他们……还有人提到……在幻觉中……反复看到这个图案……和……一个冰冷的……布满星辰的……黑暗空间……”
星辰空间。与小满看到的怀表内部的景象不谋而合！
苏婉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个即将被灰尘重新掩盖的图案，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无底深渊的边缘。对方掌握的技术，或者说他们试图操控的力量，远比她想象的更可怕、更非人。这不再是争夺控制权的游戏，而是生存与否的考验。
“停止一切分析。”苏婉的声音冷得像冰，“销毁所有副本，让相关人员签署最严格的保密协议。然后……”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动用你所有非官方的、见不得光的关系，去查一切与‘星辰’、‘低语’、‘意识编码’相关的都市传说、边缘学科或者……邪教组织。”
她必须换一种思路了。科学无法解释的，或许只能诉诸于更黑暗的领域。
看守所的供水系统出现了问题，水流变得断断续续，且带着一股奇怪的铁锈味。林小雨在洗漱时，发现水流撞击水池底部溅起的水花，在空气中短暂停留的时间似乎变长了，形成了一串串缓慢飘落的、微型珍珠般的水珠链。而在这些水珠链中，她隐约看到了一些极其短暂的、扭曲的影像碎片——像是飞速掠过的城市天际线，又像是某种复杂机械的内部结构。
不是幻觉。是水流在特定能量场的影响下，短暂地成为了传递信息的介质。就像收音机接收电波一样。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尝试捕捉那些随水流散逸的影像碎片。信息杂乱无章，但有一个感觉越来越清晰：那股庞大的能量场（林默）不再只是无意识地扩散涟漪，它开始像一台功率巨大的、信号不稳定的发射塔，间歇性地向四周广播着某种无法解读的“信息包”。
这不再是简单的能量泄露，这是……通信尝试？还是某种定位信号？
林小雨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毁灭是简单的，但理解甚至“窃听”一个正在苏醒的、非人存在的“思想”，无疑是更具吸引力的挑战。她需要更灵敏的“天线”。她看向囚室里那个老旧的、带着金属栅格的通风口。也许，那里会有她需要的东西。
小满尝试用手掌去接那些从林默发梢飘落的、带着蓝色荧光的霜晶。霜晶落在掌心，没有立刻融化，而是保持着棱角分明的结晶形态，持续散发着寒意，直到半分钟后，才缓缓化作一滴冰冷的水珠，而水珠中，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一闪即逝的蓝色光点。
她将这些水珠小心翼翼地收集到一个玻璃皿中。她不知道这有什么用，只是一种本能，觉得这些凝结了异常能量的冰晶，或许是唯一的、有形的线索。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临，但小满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现实的面纱被掀起了一角，露出后面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真相。而她和林默，正身处这真相风暴的最中心。口袋里的怀表依旧冰冷沉默，但她能感觉到，那道裂痕之下，某种东西正在悄然积聚。
下一次变化，或许将不再是霜晶与静电这般“温和”的表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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