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片带来的暖意如同偷来的薪火，在冰窖这片酷寒地狱中，为赫连桀勉强维系着一线生机。他不再完全被动地承受，而是开始凭借这微弱的热力支撑，更有效率地、也更节省体力地进行着那似乎永无止境的清理工作。每一次挥动短铲，每一次拖动沉重的木桶，他都咬紧牙关，将全部意志集中在心口那点持续散发温热的石片上，仿佛那是他灵魂的锚点。
然而，这“薪火”并非无穷无尽。
随着时间的推移，赫连桀清晰地感觉到，心口那股暖流正在逐渐减弱。从最初清晰可辨的温热，慢慢变得稀薄、飘忽，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与之相应，外界的寒气便更凶猛地反扑回来，刺骨的冰冷重新开始侵蚀他的四肢，右臂那被暂时压制的剧痛也如同挣脱了束缚的野兽，再次露出狰狞的爪牙。
他不得不更紧地将石片按在胸口，几乎要将其嵌入皮肉之中，试图榨取最后一丝能量。但石片的回应越来越微弱，那暖意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恐慌再次攫住了他。
这石片的效果是有时限的！而且，似乎与使用方式和环境有关？在寒寂院刮拭伤口，效果清凉持久；在这冰窖贴服心口，效果温热却短暂剧烈！
那三道红线……难道指的是三种不同的使用方式？或者三种不同的效力阶段？
他不敢再轻易尝试。一旦这石片彻底失效，在这冰窖里，他绝无生理。
他开始更加节省地利用石片的力量。只在寒冷和疼痛累积到即将击垮他意志的临界点时，才短暂地将其贴在胸口，汲取那片刻的喘息之机，然后立刻收起，凭借自身的意志力硬抗接下来的折磨。
这种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反复横跳的状态，比单纯的承受更加消耗心神。他的精神被拉扯到了极限，眼神时而因那短暂的暖意而焕发微光，时而又因暖意消退、痛苦重现而迅速黯淡下去，如同即将燃尽的炭火。
冰心堂内，水玉壁前。
凌玄霜支着下颌，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赫连桀这细微的情绪变化和那明显在“节约使用”某物的行为。他时而紧捂胸口、神情稍缓，时而松开手、面露痛苦的循环，在她眼中清晰无比。
“看来，这小玩意儿……还挺耐用？”她轻笑一声，指尖划过玉壁上赫连桀那张因极端痛苦和强行隐忍而扭曲的脸，“知道省着用了，不错，总算长了点记性。”
她的目光落在赫连桀那只始终紧捂着胸口、仿佛护着什么绝世珍宝的手上。
“不过，光是省着用，可熬不过这冰窖十二个时辰。”她语气慵懒，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酷，“得让他知道，有些‘帮助’，代价……可是很昂贵的。”
她微微侧首，对侍立一旁的秦姑姑吩咐道：“去，给他送点‘提神’的东西。就说是本王体恤他辛苦，赏的。”
秦姑姑心领神会，躬身道：“是。”
约莫一个时辰后，冰窖的铁门再次被打开一条缝隙。
一名面生的仆役提着一只食盒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放在门口干燥处。
“王爷赏你的。”仆役的声音硬邦邦的，说完便转身要走。
赫连桀蜷缩在角落，警惕地看着那食盒，没有任何动作。
那仆役走到门口，脚步却顿了一下，仿佛自言自语般，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冰窖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啧，这鬼地方，待久了血脉都得冻僵……听说以前有个不开眼的，在这儿硬撑，出去没两天，腿就废了……”
话音未落，他人已闪出门外，铁门再次合拢。
冰窖内重归死寂。
但那句看似无意的“嘀咕”，却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赫连桀的耳中！
血脉冻僵……腿废了……
这几个字在他脑中疯狂回荡，与他此刻切身感受到的、那逐渐蔓延向双腿的麻木和刺痛感重叠在一起！
是警告？还是……事实？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变成一个残废，在那女人的掌控下，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喘！
他猛地看向怀中那枚石片。
暖意已经微乎其微。
怎么办？！
继续节省使用，可能真的会像那仆役所说，冻坏肢体？可若现在就用掉石片可能残余的所有能量，之后漫长的时辰，他又该如何熬过？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赫连桀死死攥着石片，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碧眸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挣扎。汗水混着冰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
最终，对残废的恐惧压倒了对后续煎熬的担忧。
他猛地将石片再次紧紧按在心口，几乎是嘶吼着，试图压榨出它最后的一丝热流！
这一次，石片似乎回应了他的绝望。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滚烫的热浪猛地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他的全身，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但这股热浪来得凶猛，去得也极其迅速！不过短短几息之间，那滚烫的感觉便如同退潮般消散，石片在他手中彻底变得冰冷、沉寂，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异常。
代价……
这就是使用它力量的代价吗？
赫连桀瘫软在冰冷的积水里，大口喘息着，感受着那昙花一现的滚烫过后，更加凶猛的寒意和疼痛反扑而来。
石片……似乎失效了。
但他没有时间懊悔。他必须趁着那短暂热浪带来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尽，尽快活动几乎冻僵的双腿，促进血液流动。
他挣扎着，在黑暗与酷寒中，如同濒死的困兽，开始了新一轮绝望的挣扎。
而冰心堂内，凌玄霜看着水玉壁上赫连桀那孤注一掷后更加狼狈不堪的模样，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愉悦的、冰冷的弧度。
“看，这就是希望的有趣之处。”她轻声对身旁的秦姑姑说，“它让你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实际上……只是让你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离深渊有多近。”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尊主府规：妻主轻点罚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