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
沈墨心头警铃大作,那丝污秽阴冷的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攫住了他全部心神。什么千年灵芝,什么古怪村女,什么喷火仙鹤,统统被抛到脑后。他身形一晃,快如鬼魅,月白道袍带起一股凛冽寒风,人已出现在紫云芝旁。修长的手指并拢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凝练如实质的青色毫光,闪电般点向那缕即将没入泥土的灰黑气息!
“定!”
一声轻叱,带着不容置疑的灵力威压。那丝狡猾逃窜的魔气被青芒击中,如同沸汤泼雪,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只有沈墨能感知到的“嗤”响,瞬间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湮灭在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焦糊腥味。
沈墨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指尖青芒未散,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鹰隼,反复扫视着紫云芝的伤口和周围每一寸土地。那气息虽被净化,但其精纯程度绝非寻常妖物所能留下!这偏僻的靠山村,竟然隐匿着能伤及千年灵植本源、并留下如此精纯魔气的存在?这绝非小事!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还叉着腰、正为辣到仙鹤而得意洋洋的楚清歌,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此物从何处得来?伤它的,是何模样?!”那目光里的审视和压迫感,几乎要将人冻结。
楚清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和质问吓了一跳,得意劲儿瞬间烟消云散。她看着沈墨那张寒气四溢的脸,再看看那株刚刚被自己“救活”、此刻根部还残留着一小块她糊上去的绿色“药泥”的紫蘑菇,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仙人不会是发现自己用泥巴糊了他的宝贝灵芝,要翻脸算账吧?
“就……就在这坡上啊!”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指着自己刚才摔跤的地方,语气有点虚,“我摔了一屁股墩儿才发现的!至于伤它的……”她努力回忆,一脸茫然地摊手,“我哪知道啊仙人?我来的时候它就这样了,被啃得跟狗啃过似的!说不定就是山里饿急了的野猪猡?兔子精?总不能是……是刚才那只傻鸟啃的吧?”她说着,还狐疑地瞟了一眼半空中还在扑腾着翅膀、用翅膀尖小心翼翼蹭着喙、眼泪汪汪的大白鹤。
大白鹤似乎听懂了她的污蔑,顿时炸毛,冲着楚清歌的方向愤怒地“嘎嘎”两声,还示威性地喷出一小股带着辛辣味的黑烟——那是刚才辣红薯的余威。
“……”沈墨被她这“野猪猡兔子精”的论调噎得气息一滞,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这村女是真傻还是装傻?那精纯的魔气残留,岂是寻常野兽能留下的?他目光沉沉地在她脸上逡巡,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但楚清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除了被质问的惊吓和一点点“仙人真难伺候”的委屈,就只有纯粹的茫然。
“罢了。”沈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疑虑。这村女身上并无半分灵力波动,举止也毫无章法,倒不像作伪。当务之急,是立刻将此地发现精纯魔气残留的消息传回宗门,并封锁这片区域仔细探查!至于这能“起死回生”的古怪村女……
他目光扫过那株气息已然稳定、甚至比受伤前更显莹润几分的千年紫云芝,又掠过她那个装着野菜、草根、甚至还有半截可疑野山椒的破旧竹篓,最后定格在她沾着绿色药泥、此刻正无意识在裤子上蹭着的手上。此女对草木的亲和力与“救治”手法,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绝不能放任在外!
心思辗转间,沈墨已有了决断。他直起身,那股迫人的寒意稍稍收敛,但语气依旧不容置疑,带着仙门弟子特有的矜持与命令口吻:“你,楚清歌?”他瞥了一眼她包袱上那个歪歪扭扭的胡萝卜模样,勉强算是确认了身份。
“啊?是我。”楚清歌下意识点头。
“身具灵根,虽驳杂不纯,亦有踏入仙途之机。”沈墨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此株紫云芝既因你而得一线生机,也算缘法。收拾东西,随我回玄天宗。”
“啊?!”楚清歌彻底懵了,眼睛瞪得溜圆。仙门?就她?刚才不还说她是伪灵根吗?这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不是,仙人……我……”
“此乃法旨,非是商量。”沈墨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袖袍一拂,一道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托起地上散落的包袱杂物,精准地飞回楚清歌怀中。同时,一枚青玉令牌被他抛向还在半空“斯哈斯哈”的大白鹤:“青翎,带她回山门,登仙梯处等候。”
那被称为“青翎”的大白鹤看到令牌,绿豆眼里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憋屈,但终究不敢违抗命令,发出一声不甘的、还带着点辣味的“嘎”鸣,不情不愿地降低了高度,悬停在楚清歌面前,甚至还微微伏低了身体,只是那长长的脖子扭向一边,一副“本鹤屈尊降贵,你最好识相”的傲娇模样。
“……”楚清歌抱着失而复得的破包袱,看看眼前这只还在吸溜着口水、时不时喷出点辛辣黑烟的傲娇鹤,再看看旁边这位神色冷峻、说一不二的仙人,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她只是出来挖个野菜啊!怎么就把自己挖进仙门了?还是被一只刚被她辣到喷火的鹤驮着去?
靠山村的村民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赵伯颤巍巍地走上前,激动得胡子都在抖:“丫头!仙缘!这是天大的仙缘啊!快,快上去!给咱们靠山村争光!”
楚清歌欲哭无泪。争光?她怕不是去丢人的吧?最终,在村民们殷切(看热闹)的目光和沈墨无声的威压下,她认命般叹了口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仙鹤宽厚的背脊。入手是冰凉顺滑的羽毛,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倒是冲淡了些许那残留的辣味。
“傻鸟,你稳当点飞啊!别公报私仇把我摔下去!”楚清歌刚坐稳,就忍不住拍了拍仙鹤的脖子。
“嘎——!”青翎发出一声愤怒的鸣叫,猛地一振翅,巨大的升力差点把毫无准备的楚清歌掀下去。她吓得一把抱紧鹤颈,耳边风声呼啸,地面的景物飞速缩小。靠山村、野草坡、还有那株重新焕发生机的紫云芝,都变成了模糊的小点。
“仙人!我的菜篓子!还有我的烤红薯!”风中传来她最后的、带着浓浓不舍的呼喊。
沈墨面无表情地看着一鹤一人歪歪扭扭地冲上云霄,额角似乎又跳了一下。他不再耽搁,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青色剑光自指尖射出,瞬间没入天际,那是传讯回宗的飞剑。做完这一切,他目光再次投向那株紫云芝根部残留的微弱魔气痕迹,眼神冷冽如冰。此地,必须严查!
玄天宗,南离州五大仙门之首,坐落于云雾缭绕的苍梧山脉深处。山门之前,万仞绝壁拔地而起,一道仿佛由整块巨大白玉雕琢而成的阶梯,自云雾缭绕的山巅垂落,直插山脚广场。阶梯宽逾十丈,每一级都光洁如镜,隐隐散发着温润的灵光,这便是玄天宗入门第一关——登仙梯。
此刻,登仙梯前人头攒动。数百名来自南离州各地的少男少女聚集于此,个个神情紧张又充满期待。他们衣着各异,有的华贵,有的简朴,但都掩饰不住那份即将踏入仙门的激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期待感。
楚清歌就是在这万众瞩目之下,被青翎歪歪扭扭地“空投”在登仙梯起点附近的。她抱着自己那个打满补丁的包袱,头发被高空狂风吹得像一团乱草,脸色还有点发白——任谁被一只记仇的鹤在空中故意做了几个高难度翻滚动作,脸色都不会太好。
“呕……”她强压下胃里的翻腾,踉跄着站稳,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道探究、好奇、甚至带着点鄙夷的目光。毕竟,在一群准备接受仙门考验、力求表现端庄的“准弟子”中,她这副刚从地里刨出来、还带着泥点子和草屑的模样,实在太过扎眼。
“肃静!”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响彻广场,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只见阶梯上方,一位身着玄天宗外门执事服饰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面色严肃:“登仙梯,乃尔等叩问仙缘、磨砺道心之始!此梯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蕴含幻境考验心志,重力禁制锤炼筋骨!日落之前,登顶者,方有资格参加后续灵根测试!开始!”
随着“开始”二字落下,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呼啦啦地朝着那高耸入云的白玉阶梯涌去。少年少女们各显神通,有的健步如飞,有的凝神静气,都想抢占先机。
楚清歌被人群裹挟着,也踏上了第一级台阶。脚底传来一股微弱的吸力,同时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脚心涌入,精神为之一振。她抬头望了望那根本看不到头的阶梯,又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早上那点野菜汤早就消化干净了,还被那傻鹤在空中颠簸了一路。
“这得爬到什么时候?仙人都不管饭的吗?”她小声嘀咕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反正那冰块脸仙人只说让她爬上去,又没说不能吃东西补充体力!她从那个破包袱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两样东西:一个巴掌大小、黑不溜秋、看着像个迷你小香炉的玩意儿,正是她平时在野外煮汤热饭的宝贝——便携式小土炉;还有两个拳头大小、表皮呈现出一种奇异青绿色、隐隐透着红心的块茎,这是她在靠山村后山偶然发现的,皮厚肉实,烤熟后香甜软糯,还带着一丝微弱的灵气,被她命名为“青皮灵薯”。
“嘿嘿,幸好本姑娘有备无患。”楚清歌得意一笑,也不管周围人投来的惊愕目光,直接在阶梯旁找了个稍微平坦点的地方蹲下。她动作麻利地从小土炉底部抽出几根特制的、耐烧无烟的炭条塞进去,又从包袱里摸出火折子熟练地点燃。炭火很快发出稳定的红光,散发出温暖的热度。
接着,她将两个青皮灵薯直接丢进小土炉膛里,用一根细树枝小心地拨弄着炭火,让热量均匀包裹住薯块。神奇的是,那小土炉看着不起眼,控温效果却极好,炉膛口只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热气,并无多少烟气。
起初,她这旁若无人生火烤红薯的行为只是引来一些侧目和嗤笑。
“嗤,哪来的土包子,当这是野炊呢?”
“登仙梯上烤红薯?真是贻笑大方!”
“看她那穷酸样,怕是饿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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