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吹动玄苍的墨发与玄色衣袍,猎猎作响。他负手立于山巅,眺望远方,星眸深邃如渊,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洞察胤都风云。那股属于上古妖祖的沉凝威压,在他伤势尽复、修为精进后,愈发内敛而磅礴,令人心折。
我站在他身侧,心中正为脱离归墟绝境、实力大增而暗自欣喜,指间星陨戒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刺骨寒意的悸动!这感觉,并非来自外界的威胁,而是源自戒指本身!
我下意识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温润如玉的戒面上,原本流畅运转的银色星辉边缘,不知何时,竟悄然缠绕上了一丝极细、极淡的黑色细线!这黑线细若发丝,颜色幽暗得几乎与戒面底色融为一体,若非星辉流转时产生的微弱光晕映衬,极难察觉。它如同一条有生命的毒蛇,正沿着星辉纹路的轨迹,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蜿蜒蠕动,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邪与不祥!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我几乎要惊叫出声!星陨戒与我心神相连,它出现如此诡异的变化,我竟毫无所觉?!
“夫君!”我声音发颤,猛地抬起手,将戒指递到玄苍面前,“你看!这……这是什么?!”
玄苍闻声收回远眺的目光,低头看向我指尖。当他目光触及那丝蠕动的黑线时,原本平静的星眸骤然一凝,瞳孔深处仿佛有寒冰炸裂!一股凛冽的杀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腕骨生疼。他死死盯着那黑线,眼神锐利得如同要将其剜出!指尖幽蓝光芒吞吐,一丝极其凝练的灵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丝黑线,试图感知其本质。
然而,就在他灵觉即将触碰的刹那,那黑线仿佛有生命般,猛地一缩,竟瞬间隐没在星辉纹路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玄苍的灵觉扑了个空,他眉头紧锁,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不见了?!”我骇然失色,连忙催动自身灵觉仔细探查戒指,却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异样,星陨戒温润如初,星辉流转顺畅,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我的幻觉。
“不是幻觉。”玄苍松开我的手,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的怒火与凝重,“是‘蚀魂咒印’!极其阴毒隐蔽的上古咒术!”
蚀魂咒印?!我心头巨震,光是听这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何时……何时中的咒?”我声音发抖,回想归墟中的种种经历,是金甲卫?是星骸水精?还是……穿越空间裂隙时?
“非是外力所中。”玄苍缓缓摇头,眸中寒光闪烁,仿佛在追溯着极其久远的记忆,“此咒印……需以施咒者本源精血为引,种于法器核心,与器灵共生。寻常状态下隐匿无踪,极难察觉,唯有在特定条件下,或器灵与宿主共鸣至深时,才会显露出一丝痕迹。”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我:“星陨戒……你得到它时,可曾察觉异常?或与何人有过来往?”
我被他问得一愣,仔细回想得到星陨戒的经过。是在异闻司卷宗库,因为欠了玄苍的债,被迫签下契约后,这戒指就莫名出现在我指间了。来源……根本不明!
“我……我不知道它怎么来的,”我茫然摇头,“就是签了契约后,它就戴在我手上了……”
玄苍沉默了片刻,眸中神色变幻不定,有震惊,有恍然,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寒。“原来如此……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
他猛地抬眼,望向胤都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钦天监……张天师……不,或许……该称你为‘影尊’更为恰当?”
影尊?!钦天监的张天师,是影族的首领?!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这怎么可能?!张天师在胤朝地位尊崇,法力高深,怎么会是影族?!
“这……这怎么可能?”我难以置信。
“若非亲眼所见这蚀魂咒印,本座亦难相信。”玄苍声音低沉,带着彻骨的寒意,“星陨戒……此物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古遗宝,而是张天师……或者说影尊,精心炼制,用以监控、甚至……在关键时刻控制你的工具!他将此戒假借契约之名予你,便是要借你之手,探寻龙脉之秘,甚至……借你与龙脉共鸣之能,行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我听得手脚冰凉,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涌上心头!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落入了圈套!我所倚仗的、数次救命的星陨戒,竟然是一枚埋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那蚀魂咒印,随时可能爆发,控制我的心神,甚至……吞噬我的灵魂!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声音带着哭腔,下意识就想把戒指摘下来扔掉。
“不可!”玄苍一把按住我的手,眼神锐利,“咒印已与戒灵乃至你的神魂产生联系,贸然剥离,必遭反噬,咒印会瞬间爆发!届时,你神魂顷刻便会被侵蚀控制!”
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看着指间这枚曾经带来希望、此刻却充满危机的戒指,心中充满了绝望。
“不必惊慌。”玄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语气恢复了几分冷静,“咒印虽阴毒,但既然已被我等察觉,便有了应对之机。此咒潜伏极深,显形不易,说明影尊尚未到动用它的时候,或者说,他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眼下,它反而成了我们的一步暗棋。”
“暗棋?”我茫然不解。
“嗯。”玄苍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他既以此戒监控你我,我们便可顺势而为,假意不知,甚至……可以利用此戒,传递一些他想看到的‘信息’。关键时刻,或可反将一军!”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与虎谋皮,这风险太大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找到化解咒印之法。”玄苍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去那凡人国度,打探消息,购置些必需之物,再图后计。”
他顿了顿,看向我,目光深邃:“记住,从此以后,在星陨戒前,需时刻谨守心神,不可再如以往般毫无保留地信任与依赖。尤其是与龙脉相关之事,更要万分谨慎。”
我重重点头,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看着指间那枚重新变得温润的戒指,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它曾是我的护身符,如今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前路,似乎更加凶险莫测了。
玄苍不再多言,袖袍一拂,一道幽蓝遁光将我们笼罩,化作流光,向着东方那凡人国度的方向疾驰而去。
山风依旧凛冽,而我心中的寒意,比这极北的寒风,更冷彻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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