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上的硝烟逐渐散尽,力士崩解后的幽蓝光点如鬼火般飘浮。我们四人背靠背喘息,汗水混着血水浸透残破衣衫。凌清霜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青霜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骂了句粗口:“这地府的欢迎仪式真他娘热情,差点把老娘拆零碎了。”她这话让紧绷的气氛稍缓,小柒苍白的脸上甚至扯出一丝苦笑。
玄女凝神感知远方翻涌的雾气,语气凝重:“清霜莫要松懈,方才动静太大,真正的‘清道夫’恐怕已被惊动。”她指尖在空中划出几道银弧,残存的月华化作细碎光屑洒落我们周身,“这道‘敛息术’撑不了太久,必须尽快找到陆判官所说的秘钥。”
小柒闭目感应守门人血脉,忽然指向忘川源流方向:“那边有感应,很微弱,但确实有轮回井特有的波动。”她手中孟姜所赠的青色灯笼此刻自行亮起,灯影在雾气中投出一条蜿蜒光路,直指血河上游的漆黑海域。
我们沿光路疾行,脚下骨粉路渐渐被黑色礁石取代。空气中血腥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万物终结般的死寂。这片名为“寂灭之海”的水域平静得可怕,水面如墨镜倒映着永恒昏黄的天穹,却照不出我们任何影子。凌清霜试探性地掷出一块石子,石子无声沉没,连涟漪都未曾泛起。
“这水能吞噬一切生机。”玄女警告道,袖中飞出一道月绫缠住我的腰,“都抓紧,此地不可久留。”她话音未落,远处海面突然隆起巨大鼓包,一只由腐烂水草和苍白骨手纠缠而成的巨爪破水而出,朝着我们当头抓下!
“阴魂不散!”凌清霜怒叱,青霜剑撩起冰瀑逆卷而上。剑锋与骨爪相撞竟迸发金石之声,冰霜顺着骨指蔓延,却被涌出的黑潮不断腐蚀。我趁机将心灯之力灌入脚下礁石,暗金光纹如蛛网扩散,暂时稳固住摇晃的地面。小柒则将灯笼高举,青光化作屏障挡住飞溅的腐液。
正当我们与巨爪僵持时,海底传来空洞吟唱。无数半透明怨灵如沸水般涌出,它们手持锈蚀刀剑,眼眶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玄女月华剑舞成光轮,所过之处怨灵皆化青烟,但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凌清霜被三个持戟怨灵缠住,剑势渐显凝滞。小柒的屏障也开始出现裂痕。
危急关头,我注意到这些怨灵始终避让着某个方向——那里有座半淹于黑水中的残破石台,台上立着盏早已熄灭的青铜灯。心灯在此刻剧烈共鸣,仿佛在催促我前往。我朝玄女大喊:“去石台!那灯是关键!”
玄女会意,月绫骤然发力将我们甩向石台。凌清霜一剑逼退追兵,翻身跃上礁石。小柒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灯笼,青光暴涨暂时阻住怨灵浪潮。我们踉跄落在石台上,触碰到青铜灯的瞬间,灯芯竟自行燃起豆大金焰!
金光如旭日东升,怨灵们发出凄厉哀嚎退入海中。那巨爪也缩回水下,只留下阵阵不甘的咆哮。我们瘫坐在灯下金光笼罩中,总算得以喘息。凌清霜瘫坐在地喘着粗气:“早该想到,孟姜留的灯笼是地图,这破灯才是开关!”
小柒抚摸着灯身刻痕,忽然低呼:“灯座下有字!”我们凑近辨认,竟是陆判官以指力刻下的遗言:“寂海之心,孽镜倒悬。井钥非物,乃舍身念。”
玄女指尖拂过刻字,月华神光与字迹交融后浮现新线索:“原来如此……轮回井秘钥需要守门人血脉以舍身意志激发,而井口就在——”她猛地抬头望向漆黑海面,“这寂灭之海的海眼之下!”
话音未落,笼罩石台的金光突然波动。海面浮现巨大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座颠倒的宫殿虚影,每一片瓦砾都映照着孽镜台的纹路。然而宫殿大门被无数锁链缠绕,锁链上挂满挣扎的鬼影。小柒手中灯笼忽明忽暗,她脸色骤变:“有东西在强行冲撞封印……是比堕落摆渡人更古老的存在!”
深海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整个寂灭之海开始沸腾。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揭开序幕,而照亮前路的,唯有石台上这盏以因果为油、以执念为焰的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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