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雨过后,篱笆上的黄瓜藤像疯了似的长,卷须勾着竹竿往上爬,巴掌大的叶子遮得密不透风。春杏蹲在架下,指尖拂过刚冒头的小黄瓜,嫩得发绿,带着层细细的白霜。
“再过十天就能摘了。”她回头冲屋里喊,“二柱,把那捆新割的稻草拿来,给藤子松松绑。”
李二柱扛着稻草从屋里出来,额角还沾着木屑——他刚给鸡窝钉了块新挡板。“来了。”他把稻草放在架边,蹲下来帮春杏把缠得太紧的藤子解开,“你看这根,都勒出印了。”
“可不是嘛,长得太快,昨天看还松快着呢。”春杏笑着,把稻草撕成细条,重新给藤子系上,“得松点绑,不然结的瓜会歪歪扭扭。”
正说着,院门口探进个脑袋,是隔壁的小花,手里攥着半块麦芽糖:“杏姐,俺娘让问,你家的黄瓜籽还有不?俺想种在花盆里。”
“有有,”春杏起身往屋里走,“去年留的陈籽,比新籽好发芽。”李二柱趁机塞给小花一把刚摘的樱桃,小花乐得蹦蹦跳跳,糖渣粘在嘴角都没察觉。
等春杏拿了籽出来,小花已经蹲在瓜架下,盯着架上的黄花看呆了:“杏姐,这花会变成黄瓜不?”
“会啊,”春杏蹲下来教她,“你看这朵花底下,是不是有个小疙瘩?那就是小黄瓜的崽儿。”
小花伸手想碰,又猛地缩回手:“俺不碰,等它长大。”
“真是个乖娃。”李二柱在旁边削竹片,打算再搭两层架,听见这话忍不住笑,“等结了第一根黄瓜,先给你吃。”
小花咧着嘴跑了,辫子上的红绳晃来晃去。春杏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咱村的娃子,就数她嘴甜。”
“咋了?”李二柱手里的刀顿了顿。
“她娘昨天来借醋,说小花总念叨想吃黄瓜蘸酱。”春杏把籽递给李二柱,“你去送籽的时候,顺便把那罐新腌的蒜苔带过去。”
李二柱应着,刚走两步又被喊住。“路上慢点,别踩了西边的豆苗。”春杏叮嘱道,“还有,告诉小花娘,盆里土别太实,浇点淘米水长得快。”
等李二柱回来,春杏已经摘了满满一篮野菜,正坐在石凳上择。“小花娘非塞给俺两个煮鸡蛋,说谢咱的籽。”他把鸡蛋往篮边一放,拿起竹片继续搭架,“你看这架够高不?再长就得搭到房檐了。”
春杏抬头看了看,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在他胳膊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够了,太高摘着费劲。”她把择好的荠菜放进筐里,“晚上做荠菜鸡蛋饼吃?”
“中!”李二柱手里的竹片敲出轻快的声,“对了,下午得去趟镇里,给鸡买袋饲料,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菜苗。”
“去吧,早点回。”春杏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草屑,“路上留意有没有卖酸枣的,想买点腌着吃。”
李二柱走后,春杏又去看黄瓜架。不知啥时候,刚才那朵带小疙瘩的花谢了,小黄瓜崽儿却鼓了点,像颗绿珠子挂在藤上。她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凉丝丝的。
院外传来脚步声,是张奶奶挎着篮子路过,看见春杏就喊:“杏丫头,你家的藤子长得真好!俺那棵只结了个歪瓜,昨天被俺孙子摘下来啃了,酸得他直吐舌头。”
春杏笑着让她进来坐,给她倒了碗晾好的薄荷水:“您那棵是栽晚了,等俺家这茬结了,送您些。”
“那可多谢了。”张奶奶喝着水,眼睛直往瓜架上瞟,“说起来,前儿见二柱往鸡窝钉挡板,是防黄鼠狼不?”
“是啊,前几天差点被偷了鸡仔。”
“该防!”张奶奶放下碗,“俺家那只老母鸡,去年就被叼走了,心疼得俺好几宿没睡好。”她起身要走,又回头说,“对了,村西头的井修好了,往后浇水方便了。”
春杏送她到门口,看见天边飘来朵乌云,赶紧回屋拿了把伞放在门边。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见瓜架那边“啪嗒”一声,像是有东西掉了。
跑过去一看,竟是根寸长的小黄瓜掉在地上,蒂上还沾着点白浆。春杏捡起它,捏在手里软乎乎的,心里有点可惜——咋就掉了呢?
正对着小黄瓜发呆,李二柱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布包,老远就喊:“买着酸枣了!还捎了把新镰刀。”
春杏举着手里的小黄瓜给他看:“刚掉了根,怪可惜的。”
李二柱凑过来看了看,不在意地说:“没事,架上还有好些呢。”他打开布包,里面除了酸枣,还有个红布包,“给你买的。”
春杏打开一看,是支银簪,簪头刻着朵小黄瓜花,亮晶晶的。“你咋买这个?”她的脸腾地红了。
“看你总用木簪子,换个新的。”李二柱挠挠头,“刚才在首饰铺看见的,觉得像你家的黄瓜花。”
春杏把银簪插在发间,对着井水照了照,水面的影子里,簪子的光和瓜架的绿混在一起,亮得晃眼。
傍晚煎荠菜饼时,春杏总忍不住摸头发上的簪子。李二柱看她这样,憋了半天说:“等黄瓜大批量结了,咱挑些直溜的去镇上卖,再给你买对耳环。”
春杏往他嘴里塞了块饼,烫得他直哈气:“吃你的吧!”眼里的笑却像瓜架上的花,藏都藏不住。
夜里起了风,吹得瓜叶沙沙响。春杏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动静,摸了摸头上的银簪,心里盼着明天瓜架上能多挂几个绿珠子。日子就像这黄瓜藤,慢慢爬,总会结出盼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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