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时节,地里的麦子开始泛黄,风一吹,浪涛似的麦浪滚过田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麦香。李二柱扛着镰刀往地里走,身后跟着个晃晃悠悠的小身影——小禾已经会走了,穿着张奶奶做的虎头鞋,攥着根短木杆,一步一趔趄地跟着,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喊着“爹”。
“慢点,别摔着。”李二柱回头叮嘱,见小禾的鞋跟沾了块泥巴,赶紧弯腰给他擦掉。小家伙咯咯地笑,伸手去抓他手里的镰刀,被他轻轻拍开:“这东西不能碰,割手。”
春杏挎着竹篮从家里追出来,篮子里装着水壶和刚蒸的菜窝窝。“让你别带他来,地里全是土。”她嗔怪着,把小禾抱起来,掏出手帕给他擦脸上的灰,“你看这鼻子,都成小花猫了。”
小禾在娘怀里扭来扭去,指着地里的麦子喊:“麦……麦……”
“这娃,才多大就认得出麦子了。”李二柱笑着,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握紧镰刀开始割麦。金黄的麦穗被他揽在怀里,“唰”地一刀割下,整齐地码在身后。春杏把小禾放在田埂上,铺上块粗布,让他坐在上面玩泥巴,自己则拿起另一把镰刀,跟在李二柱身后割起来。
小禾玩了会儿泥巴,又对田埂边的野花来了兴趣,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摘,小手被刺扎了下,咧着嘴要哭,看见李二柱看过来,又赶紧把眼泪憋回去,举着朵小蓝花献宝似的递过来:“娘……花……”
春杏接过来,别在他的衣襟上,笑着在他额头亲了下:“咱小禾真乖。”
日头爬到头顶时,两人已经割了半亩地。春杏把菜窝窝递过去,李二柱接过就往嘴里塞,麦香混着芥菜的咸,在嘴里化开。“今年的麦子比去年多收两成。”他含糊地说,“留够种子和口粮,剩下的能换两匹布,给你和小禾做新衣裳。”
“给你也做件,看你这褂子都磨破了。”春杏往他手里塞了块咸菜,“下午让小禾跟张奶奶去玩,咱争取把这亩地割完。”
正说着,张奶奶挎着竹篮过来了,里面装着给小禾的米糕。“俺来带娃,你俩安心干活。”她把小禾抱起来,在他脸蛋上亲了口,“走,跟奶奶回家吃米糕去,让你爹娘好好干活。”
小禾搂着张奶奶的脖子,跟他们挥手再见,嘴里喊着“爹……娘……”,声音软软的,像浸了蜜。李二柱看着他的小身影消失在田埂尽头,心里暖烘烘的,手里的镰刀挥得更有劲了。
割到傍晚,最后一把麦子也被捆好,码成了整齐的麦垛。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春杏的额角沾着麦芒,李二柱的裤脚还在往下滴汗,却都笑得一脸满足。
“回家给小禾包饺子吃。”春杏拍了拍手上的麦糠,“早上杀了只鸡,正好炖鸡汤煮饺子。”
李二柱扛起镰刀,伸手牵住她的手,两人并肩往家走。田埂上的野花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小禾摘的那种蓝花还在风中轻轻晃。“等收完麦子,咱去镇上扯布。”他说,“给小禾做件带兜兜的褂子,再给你做条新裙子。”
春杏的脚步轻快起来,发间的银簪在夕阳下闪着光:“再给你做双新布鞋,纳厚厚的底,免得在地里干活磨脚。”
远远看见张奶奶家的烟囱冒起了烟,小禾的笑声隐约传来,像串银铃在麦香里滚。李二柱握紧了春杏的手,觉得这日子就像刚割的麦子,沉甸甸的,却透着说不尽的甜。风穿过麦垛,发出“沙沙”的响,像是在为他们唱着支悠长的歌,歌里有麦田,有蹒跚学步的娃,还有两个相携的身影,在岁月里慢慢走,稳稳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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