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将军?
青妩立时便反应过来,原来那人是萧伯梁。她再望过去。萧伯梁仍旧是站在那里,身量笔直,目光清正平和,见她们望来,便朝这浅浅地颔首一笑。
他们兄弟二人生着一样的桃花眼,笑起来,总是含了风情。一样的风流,一样的俊朗。难分高下。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大将军今日休沐,若不是他事先打点,我们的车驾恐怕还进不来呢。”
昭寰一面说着,一面撩起湖绿绸纱的车帘,命车夫停驻。
长姐何时与萧伯梁这般熟稔了?青妩睁圆了眼睛窥着长姐的脸色,却见她笑着继续说:“这样好的地方,若不是他,我们哪能寻到。说来,咱们也该去与他道声谢。”
道谢?
正想着,一旁的长姐已起身下车了。
青妩紧紧抓着车帘,目光在萧伯梁站立的方向细细逡巡,心又开始突突地跳。
那个人,不会也冒出来吧?
只见亭外草木错落,并未见着其他。而前头长姐已与萧伯梁说笑着往亭子里去。这里人生地不熟,容不得再多犹豫,青妩亦小心地下了马车。
她在后远远跟着,穿过亭子,眼前景致渐渐开阔起来。一条宽径引向水边,一艘画舫陈列水上,雕梁画栋、精美非常。远处,阵阵笑语随风传来,原是许多身着华服的贵女正聚在画舫上谈笑。
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长姐与萧伯梁。见两人在一处停下,面对面站着,萧伯梁从袖中取出不知是玉佩还是什么东西,递到了长姐手中。
青妩不由得有些讶异。长姐与他相处起来,竟就像是在自家书房里一般自在,叫人看着便觉得十分离谱。
记忆中,这位萧大哥总是一副温和的君子模样,可但凡与他多说上几句话,便能感受到那温和表象下迫人的威势,叫人无端地心惊胆颤,总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他生气。多年未见,如今隔着段距离看去,更是如此。
想他比她们都大上几岁,在官场、战场沉浮多年,早已练就了这般不动如山的气场。
而长姐,似乎从来都不怕他。甚至往往,还能压上他一头。
她尚在胡思乱想,忽见萧伯梁从姐姐处走来,青妩心头一紧,不由得赶紧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画舫,待他走得近了,才敢看他。
“二小姐如今都长这么高了。”萧伯梁俊朗的声音带着笑意。
“萧、萧大哥。”青妩小心地应了声,目光躲闪着并不看他,只垂着头看他那双靴子,“我近来……胃口尚可,许是因此……略长高了些。”
“仲阖,你见过了?”
仲阖?若她没猜错,仲阖便就是萧承。
青妩连呼吸都慢了半拍,目光倏尔从萧伯梁脚上抬至萧伯梁脸上,却见他一笑,“今日他本要同我一起过来的。你们幼时常在一处,性子又合得来,我想着,他若见了你,定会十分欢喜。”
青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上来。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嗯……是见过……只匆匆一面,并未说上话。”
“是吗?无妨,往后便有许多机会了。”
“他…额……萧将军今日也要来吗?”青妩抬起头小心翼翼问。
“他不来。”萧伯梁微微笑着:“仲阖军务在身,我瞧着,他大约是不能陪你们游玩的。”
青妩如蒙大赦般点了点头,心下稍安。待萧伯梁转身走远,她才挪到长姐身边。昭寰正拿着那块玉佩瞧,若有所思地念道:“长芜苑……”
青妩无暇深究长姐的低语,只随着长姐登上了那艘华美的画舫。
舫上笙歌笑语,大半都是熟悉的面孔。领头的依旧是那位郡主,所幸她正与人斗牌九,并未留意到她们姐妹的到来。长姐已上前与人寒暄,青妩跟在身后心里总有些发慌。
“听说了吗?昨日大理寺得了一个名册,查了好些高官呢。”
人群中,不知是哪位小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立刻便有人附和:“可不是么!说是涉及到不少贪污的大案,就连前几日赴宴的御史台都被下了狱,现下都闹着人心惶惶,还怎么做事?”
“听说那册子上记着的,可不光是贪墨之事。”
此言一出,贵女堆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季青妩自是知道自家父亲为官清正,可如今这朝堂局势波谲云诡,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长姐的衣袖。抬眼望去,斜对面一位兰衣小姐正死死绞着帕子,整个人有些发抖。
昭寰亦是注意到了,她拍了拍青妩的手背,安慰道:“莫急。”
郡主连赢了几场,兴致缺缺地丢了牌,忽地笑吟吟道:“各位稍安勿躁,消息总是有的,既然有了消息,各位自然也都安心。待几日后上朝,自有分晓。”
说罢,她目光在厅内悠悠扫过,最后落在季青妩脸上,“呦,今日倒是凑巧,连季二小姐都一同来了。要本郡主说,还是季二小姐会养身子,季二小姐整日闷在家里,瞧这气色,红润水灵的,就是惹人怜爱啊。”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窃笑和附和。昭寰已经悠然地开口:“劳郡主挂心。说来郡主还不曾正式见过我家幼妹吧?她前些日子病得厉害,才将将养好,今日也特地带她出来散散心。”
一群女孩叽叽哝哝,声音悠扬婉转,煞是好听。
都是女孩家家,他来做什么?
季青妩听着这些娇声软语,不合时宜地、荒谬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心思飘远,一个没忍住,唇角真心地翘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
宫尚欢立刻就锁定了她。
一旁的江巧沁立刻凑过来煽风点火:“郡主,您可别这么问。人家季小姐可是有‘人’撑腰的,她啊,怕是觉得咱们这儿的事,入不了她的眼,暗地里正笑话呢。”
“哦?有人的!”宫尚欢柳眉倒竖,一团火气立时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我……回郡主,是臣女失礼了。方才是想到家中那只狸奴将臣女的牌九拨弄了一地……没忍住便笑出来了。”
青妩涨红了脸,暗叹自己怎会如此失态,真是昏了头了。
“是吗?我瞧着,你那双眼睛,分明就是落在了本郡主身上。”
宫尚欢审视着她,忽地起身,立在季青妩面前,“究竟什么好笑的事情,让你对着本郡主发笑?”
她耐着性子,“说来,让本郡主也听听?”
周围的贵女们也立刻围了上来,将季青妩困在中心,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郡主……”昭寰想要阻拦。
“你给本宫住口!”
宫尚欢拧着眉厉声喝道,将昭寰未尽的话堵了回去。
“郡主,臣女是真心喜爱那只狸奴,臣女心中对郡主只有敬畏,绝无冒犯郡主之意,还望郡主恕罪。”季青妩深深地俯身行礼。
“你与本宫说话,也敢走神?”宫尚欢随着俯身,贴近季青妩的脸,一字一字道:“到底,是什么好笑的?”
季青妩只觉一颗心在胸腔里乱跳,她战战兢兢地垂着眼,“郡主,臣女、臣女不知怎么了……只是忽然想起那猫儿。”
昭寰在青妩身侧,暗暗握紧了手指。她恭声道:“郡主,家妹病后有些糊涂,常做这些出格的事。她唐突了郡主,昭寰愿代她受罚,还请郡主宽宏大量……”
“病后?那她可是病糊涂了!”宫尚欢冷笑了声,突然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季青妩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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