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样对吗?”陆承宇的声音冷了些。
张天昊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对……不对吗?我阿妈说,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omega 就得听父母的,听 alpha 的,这样才能家和万事兴。”
“家和万事兴?”陆承宇嗤笑一声,“用强迫和绑架换来的,也叫家和万事兴?”
张天昊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小听到的、看到的,都是这样的事,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这是不对的。
“陆总,您是不是觉得我们村里的规矩不好?”他小声问,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是不好,是愚昧,是落后,是对人权的践踏。”陆承宇的语气很严肃,“张天昊,你要明白, omega 和 alpha 是平等的,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包括你的父母。”
“平等?”张天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摇了摇头,“陆总,您说笑了。 alpha 那么厉害,能挣钱,能保护家, omega 什么都不会,怎么可能平等?就像天上的太阳和地上的泥巴,怎么可能一样呢?”
陆承宇看着他那张写满认真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无力。
他第一次发现,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比谈成一个上亿的项目还要难。
“算了,今天先到这里吧。”他收起录音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菜要是不合胃口,再点几个。”
“不用不用,很好吃,谢谢陆总。”张天昊连忙说,心里却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想再聊这些奇怪的话题了,什么平等,什么权利,听得他头都晕了。
吃完饭,陆承宇送他回医院。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张天昊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却被陆承宇叫住了。
“张天昊。”
“嗯?”他回过头。
“下周一开始,我会让助理带你去公司,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安排人给你做些基础的培训。”陆承宇看着他,“不管你以前怎么想,既然签了合同,就要遵守规则,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去公司?培训?”张天昊愣住了,“我……我去公司干什么?我一个 omega ,什么都不会,去了也是添麻烦。”
这句话是他掏心窝子的实话。
在村里,omega的“会”,是会洗衣做饭,会缝补衣物,是会在alpha回家时递上热毛巾,是会在被要求生育时乖乖配合。
除此之外,他们不需要会别的,他阿爸阿妈人好,还让他多读了几年书。
阿爸常说,omega脑子笨,学不会复杂的东西,安安稳稳守着家就好。
他从小就被这样教育,久而久之,也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他连给菜地浇水都比邻居家的omega慢半拍,更别说去“公司”那种地方了。
“让你去你就去。”陆承宇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不需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合作对象。”
张天昊乖乖站在一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他低下头,小声说:“好吧,我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不是害羞,是窘迫——窘迫自己的无能,也窘迫自己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嗯。”陆承宇点点头,“上去吧,好好休息。”
张天昊像是得到了特赦,推开车门就往医院里跑。
他的脚步很快,帆布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后背因为紧张而绷得笔直。
直到冲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将陆承宇那辆黑色的轿车隔绝在外,他才像脱力似的靠在轿厢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电梯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还没散去的慌乱。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停。
这个陆总,真是个奇怪的 alpha 。
想法奇怪,说的话也奇怪。
平等? omega 和 alpha 怎么可能平等?
他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有了份“工作”,不用被卖给老 alpha 了,这就够了。
“公司”这两个字,在他过去二十年的认知里,从来都是alpha专属的领地,是电视里那些穿西装、打领带,说话语速飞快的alpha待的地方。
和他这样一个连智能手机都用不熟练,连“合同”两个字都要陆承宇逐字解释的omega,没有半分关系。
去公司培训……去就去吧,反正他只要乖乖听alpha的话就行了。
omega 嘛,听话就对了。
张天昊躺在床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陆承宇的助理就来接张天昊了。
车子直接开进了盛星集团的地下车库,电梯一路升到顶层,停在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走出电梯的瞬间,张天昊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他在村里见过的最“气派”的地方,是镇上的供销社,货架上摆着简单的日用品,地面是水泥地,墙皮都有些脱落。
而这里,就像电视里的宫殿一样,华丽得让他不敢呼吸。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看到了好几个omega。
那些omega穿着和alpha一样干练的职业装,有的穿着小西装和短裙,有的穿着衬衫和长裤,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或者剪成利落的短发。
她们手里拿着文件,和身边的alpha讨论着什么,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眼神明亮,完全没有村里omega那种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样子。
有一个穿蓝色西装的omega,正站在大厅中央的显示屏前,对着一群alpha讲解着什么。
她的声音很清晰,语速不快不慢,条理分明。
旁边的alpha们都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或者提出问题,没有人因为她是omega而轻视她,也没有人打断她的话。
张天昊看得眼睛都直了。
在村里,omega是不能在alpha面前大声说话的,更别说像这样站在一群alpha面前讲解东西了。
阿爹说,omega的声音太细,说不出重要的话,只能在家里面对家人的时候说几句家常话。
可眼前这个omega,她的声音不仅不细,还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张先生,这边请。”助理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啊?哦。”张天昊连忙收回目光,跟上王助理的脚步。
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乱又胀。
那些omega也注意到了他。她们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点惊艳——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阿妈从小就说他是村里最漂亮的omega,可这也是他烦恼的根源,因为长得好看,他总是被其他omega嫉妒,被村里的alpha盯着看。
可现在这些omega的目光里,没有嫉妒,也没有鄙夷,反而带着一种很友好的好奇,像是在看一个新来的同事。有一个穿粉色衬衫的omega,还对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张天昊的脸瞬间就红了。他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跟上王助理,心里却越来越不自在。
在村里,omega之间都是互相提防的。
谁家的omega长得好看,谁家的omega得到了alpha的青睐,都会成为其他人议论的对象。
他小时候因为长得白,经常被其他omega推搡,他们说他“像个瓷娃娃,一碰就碎,肯定生不出孩子”。
他到现在还记得,有一次他的头发被一个比他大的omega剪掉,他哭着跑回家,阿爹只是叹了口气,说“忍忍就过去了,谁让你长得招人眼”。
可这里的omega,为什么不一样呢?
“陆总在开会,让您先在休息室等一下。”助理把他带到一间休息室,“这里有咖啡和点心,您随意。”
“谢谢。”张天昊点点头,看着助理离开,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
休息室很大,里面摆着几张柔软的沙发,还有一个长长的吧台,吧台上放着咖啡机和各种点心。
窗户很大,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暖洋洋的。
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都是alpha,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低声讨论着什么,手里拿着文件和笔记本。他们的声音不大,不会让人觉得吵闹,反而有种很专注的氛围。
张天昊缩在沙发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越来越慌。
他一个 omega ,怎么能待在全是 alpha 的地方?这太不合规矩了。万一被哪个 alpha 看上了,强迫他怎么办?
传到外面去,他怎么做o。
他的手开始发抖,心里慌得厉害。他想转身离开,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王助理已经走了,他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要是走丢了,肯定会给陆承宇添麻烦。
他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走到最角落的一张沙发旁,轻轻坐了下来。
他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肩膀微微垮着,头低着,希望那些alpha不要注意到他。
可他越想躲,越觉得不自在。
那些alpha讨论的内容他听不懂,什么“项目进度”“市场份额”“数据分析”,都是他从来没听过的词。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沙发的扶手,指节泛白,耳朵却忍不住往那些alpha的方向凑——他想知道,这些alpha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们讨论的时候,脸上没有村里alpha那种不耐烦或者傲慢的表情,反而带着一种很认真的样子。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 alpha 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份文件,笑容温和:“你好,你是新来的?”
张天昊慢慢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alpha站在他面前。
这个alpha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很平和,没有那种让他害怕的侵略性。
随后马上低下头,不敢抬头,只能盯着自己的膝盖,脑子里一片空白,“是……是的。”
“我是市场部的经理,叫我李哥就行。”那个alpha伸出手,掌心朝上,姿态很友好,“你是哪个部门的?以前没在公司见过你。”
张天昊看着他伸出的手,愣住了。
在村里,omega是不能和alpha有肢体接触的。
阿妈说,omega的手只能给自家的alpha碰,给其他alpha碰了,就是不检点,会被人说闲话。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碰过其他alpha的手。
这在他心里面和被alpha主动求欢没什么区别。
他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了几秒,心里很犹豫。
他想把手伸出去,可又怕人指指点点。
他想拒绝,又怕这个alpha不高兴。
张天昊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像触电似的立刻缩了回来:“我……我不是哪个部门的,我是来……来培训的。”
“培训?”李经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原来是陆总的人啊。难怪看着面生。”
他的目光在张天昊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点惊艳,却没有恶意:“你长得真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omega。”
张天昊的脸瞬间涨红了,像被火烧一样,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谢谢李哥夸奖,您过奖了。”
被alpha夸漂亮,在村里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阿妈说,omega长得漂亮,才能嫁个好alpha,才能给家里带来好处。
可现在,他却觉得很羞耻。
这种羞耻感很奇怪,像是自己的什么隐私被人看见了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知道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他心里默默祈求:别再夸了,别再看我了。
李经理看着他这副害羞的样子,觉得有点可爱,正想再说点什么,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陆承宇走了进来。
陆承宇走进休息室时,正看到市场部的李经理对着张天昊笑得一脸暧昧。(大雾)
青年低着头,白t恤的领口被攥出几道褶皱,耳根红得像要滴血,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被逗弄的幼猫。
“李经理。”陆承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似的寒意。
李经理浑身一僵,回头看到陆承宇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感觉很莫名其妙地收回目光:“陆总,您开完会了?”
怎么了这是?
“嗯。”陆承宇淡淡应着,目光扫过张天昊泛红的耳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对着张天昊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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