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客僧尖酸刻薄的讥讽,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凌云的耳中!
“一百两?!打发乞儿呢?!”
“羞辱我普度寺?!”
“换个体面懂事的人来谈!”
“送客!”
一连串的鄙夷并呵斥,劈头盖脸地砸来!尤是最后那毫不掩饰的驱赶手势并“送客”二字,彻底点燃了凌云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凌云!堂堂宁海县押司!海塘提举局勾当!明府眼前的红人!诗才惊艳台州!何曾受过此等腌臜气?!便是面对明府、师爷,乃至陈尚书那等京官大员,对方亦多是客客气气,何曾被一区区看门和尚如此当众羞辱、如同驱赶乞儿一般对待?!
况,他此行代表的乃是官府颜面!是为公事而来!此秃驴竟敢如此放肆?!
一股热血猛冲上顶门!连日来的憋屈、烦躁、焦虑、以及被此荒唐差事并势利秃驴激起的滔天怒意,瞬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狗眼看人低的秃驴!安敢欺我!”
凌云猛发出一声怒喝,不等那知客僧反应过来,右手抡圆了,携着满腔愤懑,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记极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知客僧那白胖油腻的脸上!
此一巴掌力道极大!那知客僧“嗷”地一声惨嚎,整个人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眼冒金星,踉跄几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半边脸颊瞬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你…你…你敢打人?!”知客僧捂着脸,又惊又怒,指着凌云,声线都变了调!
“打的就是你这势利小人!”凌云怒火更炽,一步上前,根本不给对方起身的机会,抬脚便踹!
“砰!砰!”
几脚狠狠踹在知客僧的腰腹并腿上,疼得他满地打滚,杀猪般嚎叫起来!
“啊!打人啦!官府的人打人啦!救命啊!”他一边惨嚎,一边试图向四周呼救。
此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寺内的其他僧人并来往的香客。不少人闻声围拢过来,看到眼前此一幕,皆是目瞪口呆!
只见一位青衫文人,正对着一倒地哀嚎的和尚拳打脚踢,状若疯虎!而那打人者…不少本地的香客竟觉有些眼熟!
“咦?那…那不是凌押司吗?!”
“对对对!海塘提举局的凌勾当!”
“哎呀!真是凌勾当!他怎…怎在佛门清净地动起手来了?”
“打得好!此些秃驴就该打!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见钱眼开!”
“就是!烧柱香皆分三六九等!捐的香油钱少点,连个好脸色皆无!”
“凌勾当为民出气!打得好!”
围观的香客议论纷纷,竟有不少人暗中叫好,显平日亦没少受此些势利和尚的气。
凌云又狠狠踹了几脚,直至那知客僧蜷缩在地上,只剩下喘哼的力气,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襟,环视四周,目光冷冽。
几个闻讯赶来的武僧手持棍棒,欲上前,却被凌云那冰冷的眼神并周围香客的指指点点镇住,一时不敢妄动。
“哼!”凌云冷哼一声,指着地上如死狗般的知客僧,厉声道,“狗东西!听清楚了!本官乃奉明府钧命,为阖县祈雨救灾而来!尔等身为出家人,不思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反倒贪财势利,罔顾民生!竟敢对本官百般刁难,肆意羞辱!此一顿打,是教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长长记性!若再敢阻挠公务,耽误祈雨大事,本官定将你锁回衙署,从严究办!”
一番义正辞严的呵斥,掷地有声,说得周围香客纷纷点头称是,那几个武僧亦更不敢上前了。
凌云言罢,只觉胸中恶气出了大半,然那股愤懑激昂之意却仍未平息。他目光一扫,看到禅院外粉刷洁白的影壁,心中一动。
他大步走出禅院,来至影壁前。四周香客不知他要作甚,纷纷好奇跟了过来。
凌云站定,深纳一气,忽朗声道:“哪位朋友,借笔墨一用?!”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穿着青衿、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犹豫了一下,从随身书箱中取出了一支毛笔并一小块墨锭、一盛水的小竹筒,递了过来:“在…在下此处有…”
“多谢!”凌云接过笔墨,将墨锭在竹筒中化开,蘸饱了墨汁,略一凝神,便抬手在那雪白的影壁之上,奋笔疾书!
但见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一首七言绝句顷刻而成:
“秃僧势利惯欺生,
香火铜臭两分明。
佛前莫问苍生苦,
只认金身不认情!”
诗句直白辛辣,字字如刀,将方才所见所闻、所受的屈辱愤懑,以及对此披着慈悲外衣、实则贪婪势利的佛门败类的讥讽鞭挞,宣泄得淋漓尽致!
最后一笔落下,凌云掷笔于地,胸中块垒尽去,不由长啸一声,顿觉畅快无比!
“好!好诗!写得好!”
他啸声未落,人群中忽爆出一声洪亮的喝彩!
凌云闻声转首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色官服、腰挎腰刀、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虬髯汉子,正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激赏的笑容。
“凌贤侄!好气魄!好才情!骂得痛快!此些个眼里只有香油钱的秃驴,就该此般治彼辈!”那汉子走到近前,用力拍了拍凌云的肩膀,声若洪钟。
凌云一看,顿认了出来,忙拱手行礼:“原来是赵巡检!您怎在此?”心下奇怪,他与赵巡检平日里皆是兄弟相称,怎今日凭空矮了一辈。
赵大虎哈哈一笑,指了指身后:“今日休沐,带你嫂子并妾室来上炷香,求个平安。未成想,竟撞见凌贤侄你大发神威!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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