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振邦猛地转头,再次看向病床上的佟远山。这一次,他眼中的疯狂与杀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更为深沉、更为蚀骨的屈辱与权衡。那张枯槁的脸上,死寂的眼中,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嘲弄。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佟振邦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终于,在苏郁那平静外表下暗藏的沉重压力,以及欧洲审判如悬颈之剑的威胁之下,他眼底汹涌的暴戾与杀意,仿佛被无形之手缓缓抚平,只余下无尽的屈辱与冰冷的妥协,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深棕色牛皮纸文件袋。那动作,仿佛掏出的不是文件,而是他跳动的心脏。
他拿着文件袋,却没有立刻递给佟远山,而是死死地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垂下眼帘,冷冷地注视着病床上那具枯槁的身躯,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砂纸划过石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挤出,满载着刻骨的恨与被迫臣服的屈辱:
“文件……在这里。”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但父亲……您最好祈祷,您这张‘底牌’,真的能换来您想要的‘时间’……还有您的‘命’!”
他刻意加重了“命”字,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佟远山(秋初霁)看着那个文件袋,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他费力地举起一只干瘪如枯枝的手,手指微微震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缓缓探向那个充满诱惑与危险的文件袋。
佟振邦死死地盯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眼神阴鸷得如同淬了毒的冰。终于,在苏郁那深邃平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下,他万般无奈地,以蜗牛般的速度,将那个满载着他不可告人秘密、重若千斤的文件袋,狠狠地,如同摆脱梦魇般,掷向了佟远山那双早已失去温度的手!
文件袋入手,带着佟振邦残留的体温和愤怒的颤抖。佟远山的手指猛地收紧,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握住了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胸口缝合处的剧痛和印记的灼热感再次猛烈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佟振邦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带着满身压抑到极致的狂怒和屈辱,大步流星地冲出了病房,沉重的摔门声在走廊里回荡。
病房里,只剩下佟萱姿惊恐的抽泣,监护仪单调的嗡鸣,以及……苏郁那无声的存在感。
佟萱姿看着爷爷手中那个神秘的文件袋,又看看站在原地、如同冰雕般的苏特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感觉爷爷和父亲之间,似乎完成了一场她完全看不懂的、冰冷而血腥的交易。而这位苏特助……她站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仿佛主导了一切。
苏郁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佟远山身上。这一次,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紧紧攥着文件袋的手上,以及那只手腕内侧——那个在病号服袖口下若隐若现、仿佛比刚才更清晰了一分的金色印记。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无声的冷笑。
“保管好它,哥哥。这是你……也是他,欠我的第一笔债。”
意识深处的低语,如同丧钟的余音。
佟远山(秋初霁)闭上眼,巨大的疲惫和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再次将他淹没。他紧紧攥着那个文件袋,仿佛攥着自己的心脏。他赢了这一局吗?用佟振邦的罪证,暂时换取了苟延残喘的时间?
不。他只是从一个囚笼,跳进了另一个更冰冷、更绝望的囚笼。而手握钥匙的狱卒,正用那双淬满仇恨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他。血债的血偿之路,才刚刚铺开第一块染血的砖石。
文件袋冰冷坚硬,棱角刺痛佟远山掌心,如同寒潭中捞出的冰冷石碑。佟振邦残留的体温早已散尽,只剩下纸张特有的、带着尘埃和霉味的冰冷气息。这薄薄的纸袋,是佟振邦的命脉,是佟远山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佟晚意复仇棋局中的一枚关键棋子。
佟振邦摔门而去的巨响还在走廊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病房内死寂一片,空气仿佛凝固,尘埃悬浮在空中,静止不动。监护仪的嗡鸣声单调地重复着,此刻听起来像是为这无声囚笼敲打的节拍。
佟萱姿缩在角落,身体微微发抖,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看着爷爷枯槁的手死死攥着那个神秘的文件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仿佛要将其捏碎。她又看向依旧伫立在病房中央、如同冰雕般的苏特助。
苏郁站在那里,如同一座散发着冷冽气息的冰山,让周围的一切都被寒气笼罩。佟萱姿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喉咙却像被冻住,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恐惧与茫然如潮水般将她吞噬,她仿佛置身于风暴之眼,连哭泣都被风暴吞噬,无声无息。
苏郁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平静地扫过佟萱姿惊恐无助的脸,掠过她手腕内侧那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印记,最终,定格在病床上那个紧攥着文件袋的老人身上。她的视线在他枯瘦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那里,病号服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那个比之前似乎更清晰了一分、正隐隐散发着微弱灼热感的金色印记。
“打开它。”
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再次直接在佟远山(秋初霁)的意识深处响起。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她并非在恳求他浏览,而是在强硬地指令他,去面对纸袋中所藏的、佟振邦的罪孽铁证,以及……他日后不得不偿付的那份沉重“债项”的一部分。
佟远山(秋初霁)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胸口缝合般的剧痛再次猛烈袭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手腕印记处的灼热感也越发清晰,仿佛在呼应着灵魂深处那个冰冷的声音。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仿佛化身为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一举一动皆受他人摆布。佟晚意不仅要他活着承受痛苦,更要他亲手去揭开这血淋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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