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琳没察觉外祖母的停顿，一听见“妈妈”两个字，眼睛更亮了。
妈妈爱吃，那琳儿一定爱吃！
她用小勺舀起虾滑，小心翼翼送进嘴里——
先是沙茶酱的咸香在舌尖散开，牙齿轻轻咬破软嫩的外皮。
里面竟滑溜溜的，满是鲜灵的虾味，嚼起来还带着点弹劲，比宫里吃的虾饺还嫩，还不用费劲吐骨头！
沈悦琳吃得直点头，小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偷吃到松果的小松鼠，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既然跨出了第一步，沈悦琳索性彻底放开了。
有了第一次，剩下都是无数次。
就像舌尖第一次尝到了糖，往后便再难抵挡住甜食的诱惑。
她垂眸看了眼沸腾的红汤锅底，蒸汽氤氲着扑在脸上，暖融融的。
她决定完完全全听从自己的嘴巴和肚子，今日非要雨露均沾才不算辜负。
“试试这个黄喉？”
蒋少恒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悦琳抬眼望去，表舅夹起一片红白相间的食材，那纹理像极了绣娘精心绣出的锦缎纹样。
下一秒，那片“小锦缎”便被送进了翻滚的麻辣锅里，他手腕轻晃，带着食材在汤中“七上八下”地涮了几下。
然后夹出来，
“蘸这个醋椒汁，最是爽口。”
把调好的小料碗往她面前推了推。
沈悦琳依言夹起那片涮好的黄喉。
先小心地蘸了满勺醋椒汁，送进嘴里轻轻一咬——“咯吱”一声脆响，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麻辣的滋味先是霸道地裹住舌尖，麻得她舌尖微微发颤。
正想呼气时，醋的酸劲又恰到好处地涌了上来，像阵清凉的风，瞬间压下了辣味的气焰。
最后留在唇齿间的，只剩黄喉本身的鲜脆，嚼起来带着韧劲，越品越有滋味。
她忍不住吐了吐被辣得泛红的舌尖。
“呵呵……好吃……嘶！”
嘴里一边嘶嘶，一边叫好。
而这里，最让沈悦琳惊掉下巴的，当属那盘“芝士鱼丸”。
圆润的鱼丸在清汤锅里煮得浮了起来，表皮泛着淡淡的奶白色，看起来和寻常鱼丸没什么不同。
可当她咬开一个小口时，金灿灿的稠汁突然顺着缺口流了出来，烫得她立刻松开嘴，小口小口地呼着气。
指尖却紧紧捏着勺子，半点也舍不得放下。
那芝士汁又香又甜，绵密得像是融化的奶油味月光，混着鱼丸本身的鲜嫩，在舌尖上化开。
比宫里娘娘们最爱的奶酥还要细腻。
“慢点吃，别烫着。”苏琪笑着凑过来。
“这可是神仙火锅局的招牌，怎么样？没骗你吧？我以前超爱这口。”
她顿了顿，
“第一次吃的时候，我还以为鱼丸里包了云彩呢。”
“嗬！”
这话刚落，蒋慧和蒋少恒几乎同时抬眼看向苏琪。
这哪里像是苏琪能说出来的话？
以她说话的方式，就算要形容，顶多会说“里面流的是奶油”，再不济也是“像融化的奶糖”，可“云彩”？
这形容也太幼稚了些，像三岁小孩儿！
苏琪却半点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反而挑了挑眉，
“看什么看？谁还不是个宝宝啊？”
“我当年也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宝贝。”
“嗬！苏琪你下回别这么说话，你这么说话让我们牙酸。”
蒋少恒忍不住了。
沈悦琳听得似懂非懂，表姨说的对呀，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为什么这么说话会让人牙酸？
但是不懂就不懂吧，她只知道这颗被表姨叫做“云彩丸”的芝士鱼丸，比宫里御膳房做的任何一道点心都要好吃。
吃到正酣的时候，沈悦琳早已没了最初的拘谨，竟凭着自己的味蕾摸索出了一套“独家搭配”。
她捏着竹筷夹起一片粉嫩的肥牛卷，在麻酱碗里狠狠裹了一圈，连带着芝麻和香菜碎都缠在肉上。
送进嘴里轻轻一抿，肥牛的油脂香混着麻酱的醇厚瞬间化开。
软嫩得像是含了口温凉的香脂，顺着喉咙滑下去时，连心里都泛起暖融融的甜。
这叫“牛麻芝香”
但是琳儿说出自己的创意名字的时候。
表姨和表舅都变了脸色。
甚至表姨都拧着她的小脸蛋说，下回不要把牛和马一起说。
太伤人！
牛马之乡！
沈悦琳小朋友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脸。
自己怎么伤人了？
表姨就会冤枉人。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尝过了荤鲜，又把目光落在雪白的虾滑上。
沈悦琳用勺子舀起一小块，在沙茶酱里滚了滚。
入口先是沙茶的浓郁酱香，紧接着便是虾滑的弹嫩，那股子鲜劲儿直往天灵盖窜。
沈悦琳忍不住眯起眼，心里偷偷想着：这要是让御膳房的师傅尝了，怕是都要叹一句“鲜掉眉毛”。
本来可以再创一个名字，叫“虾滑沙茶”。
但是这么好的名字，她不敢说出口了。
恐怕表姨再说自己伤人。
最让人惊喜的是从前不太喜欢的青菜。
翠绿的生菜在番茄锅里煮得软塌塌的，捞起来时还挂着酸甜的汤汁。
她突发奇想蘸了点混了炼乳的甜麻酱——
入口先是番茄的微酸，接着是炼乳的清甜，最后是麻酱的绵密，三种味道缠在一起。
竟把寡淡的青菜变得格外勾人，她连着吃了好几片，连嘴角沾了酱汁都没察觉。
不知何时起，沈悦琳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子，一会儿是
“神仙神仙你别馋，吃了鱼虾有肉丸”，
一会儿又变成“肉丸刚刚下了肚，又来一个乌鸡卷。”调子跑得没边，却透着股子藏不住的欢喜。
她晃着脑袋，乌黑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嘴里嘟囔的词儿断断续续。
旁人也听不真切，只瞧见她眉眼弯弯，连鼻尖都沾了点热气的红。
等服务员端上毛肚、鸭肠和牛上脑。
嘴里又蹦出句，
“毛肚，鸭肠加上脑，谁吃谁都叫生好”。
这句谁都听得真切，连服务员都乐了。
这会儿的沈悦琳，早没了刚入席时板板正正坐着、连手都不知往哪放的模样。
裙摆被她悄悄撩起一点，方便踩着凳子凑得更近；
吃到兴起时，还会伸手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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