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清源县城西区更是死寂一片,连打更声都远远避开此地。唯有凄冷的月光,勉强勾勒出王家大宅荒凉破败的轮廓。高耸的院墙布满苔藓,朱漆大门斑驳脱落,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虚挂其上,仿佛在无声地拒绝着一切生人靠近。
四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宅邸侧面的高墙下。
“徒……徒弟,”丁五味声音发颤,紧紧抓着楚天佑的衣袖,“我们……我们真要进去啊?你看这阴风阵阵,鬼气森森,一看就不是什么善地!我……我这儿有祖传的辟邪符,要不咱们一人一张?”
楚天佑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抽回衣袖:“五味,若真有冤魂,我等此来正是为了替其伸冤,何须惧怕?若只是有人装神弄鬼,那就更不足为虑了。”他语气从容,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的夜游。
赵羽低声道:“公子,我先上去查探。”说罢,他身形一纵,如夜鹰般悄无声息地掠上高墙,警惕地观察片刻后,才向下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随即轻轻落下,从内部打开了一扇早已腐朽的侧门。
“珊珊,小心脚下。”楚天佑体贴地对白珊珊道,随即率先踏入宅院。白珊珊点点头,紧随其后,手中暗暗扣了几枚铜钱以防万一。丁五味咽了口唾沫,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祖师爷保佑”,也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宅院内,荒草齐腰,残垣断壁处处可见昔日惨剧的痕迹。焦黑的梁木、破碎的瓦砾散落一地,夜风吹过,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刮起地上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儿飘荡。
“啧,看来当年火势不小。”赵羽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焦黑的痕迹,“但并非完全烧毁,像是被人为纵火后又扑灭了一部分。”
“为了掩盖什么吗?”白珊珊轻声推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杂物。
“啊啊啊——!”丁五味突然一声低叫,跳起来抱住旁边的赵羽,“有……有东西抓我脚!”
赵羽面无表情地低头,用刀鞘拨开草丛:“五味,是枯藤。”
丁五味讪讪地松开手,强自镇定地整理衣袍:“我……我当然知道是枯藤,我就是试试你的反应速度,石头脑袋你还挺机警……”
楚天佑摇头失笑,目光却被前方主屋屋檐下一些不寻常的痕迹吸引。他走上前,用扇子轻轻拨开厚厚的灰尘,只见廊柱和地面上留有数道深嵌的斩痕,绝非寻常火灾所能造成。
“小羽,你来看。”
赵羽上前,手指抚过那些痕迹,眼神一凝:“公子,是刀劈斧砍的痕迹,而且力道极猛,出手之人绝非普通家丁护院,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王家灭门,绝非意外或简单的盗匪所为。”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女子哭泣声,幽幽地从后院深处飘来,断断续续,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丁五味瞬间汗毛倒竖,差点又叫出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白珊珊也下意识地靠近了楚天佑和赵羽。
赵羽立刻闪身护在楚天佑身前,低喝:“什么人装神弄鬼?!”
那哭声戛然而止。
楚天佑凝神细听片刻,折扇轻拍掌心,低声道:“声音飘忽,不似固定一处,像是有人故意弄出的声响。小羽,珊珊,你们听,是否夹杂着些许……金属摩擦的细微之声?”
赵羽和白珊珊屏息凝神,果然从那似乎已经消失的哭声余韵里,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像是铁链轻轻拖过地面的声音。
“过去看看。”楚天佑神色镇定,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四人小心翼翼穿过破败的庭院,越往后院,阴森之气愈重。忽然,一道白影猛地从前方一间厢房的窗口一闪而过!
“鬼啊!”丁五味这次终于没忍住,低呼出来。
赵羽反应极快,身形如电,疾扑而去,重长刀虽未出鞘,却带起一股劲风!然而他冲入那间厢房,里面却空无一物,只有尘埃满地,蛛网遍布。
“不见了?”白珊珊惊疑不定。
楚天佑走入房中,目光扫过地面,忽然用扇子指向角落:“看那里。”
只见角落的地面上,有一小片灰尘被明显搅动过,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略显潮湿的脚印,不似他们四人任何一人所留。
“不是鬼,”楚天佑笃定道,“是人。而且刚离开不久。”他走到窗边,发现窗棂上系着一根极细的几乎透明的丝线,另一端通往屋外黑暗处。“看来,是有人用这根丝线在远处操控某种白色物件,快速划过窗口,制造幻影。”
“果然有人装神弄鬼!”丁五味一听是人,胆子顿时壮了不少,气愤道,“吓死你五味爷爷了!看我不找出这家伙,给他扎上几针!”
就在这时,那女子的哭泣声又隐隐约约地飘来,这次似乎更清晰了些,还夹杂着模糊的呜咽:“……冤……我好冤啊……”
声音的来源,似乎指向后院最深处的……一口废弃的古井。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悄然向古井包抄过去。越靠近古井,那哭声和铁链声越发清晰。
赵羽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潜到井边,猛地探头向下望去——井中漆黑一片,并无他物,只有那哭声仿佛从井底深处传来,带着回音,更显诡异。
但赵羽敏锐的目光却发现,井壁下方约一人深处,似乎有一个不易察觉的侧洞,声音更像是从那里传出。他正欲仔细查看,忽听身后楚天佑低喝一声:“小心!”
只听‘咻咻’几声破空之响,数枚暗器从暗处激射而出,直取赵羽和后方的楚天佑!
“公子小心!”赵羽反应神速,重长刀瞬间出鞘半尺,‘铛’地一声格开射向自己的暗器,同时身形急转,便要护住楚天佑。
却见白珊珊早已警觉,玉手一扬,几枚铜钱精准飞出,将射向楚天佑的暗器尽数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丁五味也吓得抱头蹲下,嘴里喊着:“有埋伏!”
暗器发射之处,一条黑影猛地从假山后窜出,疾奔向后门方向,身手颇为敏捷。
“追!”楚天佑下令,神色冷峻。果然不止是装神弄鬼那么简单!
赵羽如离弦之箭般率先追出,白珊珊紧随其后。楚天佑看了一眼古井方向,又看了一眼逃跑的黑影,略一思索,对丁五味道:“五味,你留在此地,小心查看井中情况,我们去追!”
“啊?又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丁五味哀嚎一声,但看着楚天佑不容置疑的眼神和已然远去的背影,只好苦着脸,哆哆嗦嗦地挪到井边,嘴里念叨着:“祖师爷、药王爷、十殿阎罗……保佑保佑,可千万别冒出个什么来……”
而楚天佑则身形飘动,看似不急不缓,实则速度极快地向赵羽和白珊珊追去的方向掠去。
夜色笼罩下的鬼宅,危机四伏,真相仿佛隐藏在那深深的古井和逃跑的黑影之后,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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