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五年十月初,吴都。
天刚蒙蒙亮,国都的城门外就传来了沉重的吊桥发动的声音。
守城的卫兵攥紧了手中的戈矛,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队伍,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支浑身浴血的军队,甲胄残破,旗帜撕裂,却踩着异常整齐的步伐前行,为首的枣红色战马上,端坐的正是消失了半月的吴国皇帝孙永。
孙永的甲胄上满是暗红色的血痂,腰间悬挂着陆锦生前的令牌,这令牌随着孙永骑马的动作不时磕碰着马鞍,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目光扫过城门楼,看到了城墙上探头探脑的朝臣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身后的八千残军虽面带疲惫,却个个眼神锐利,经历过毗陵突围的生死考验,这支混杂着陆家私兵与禁军残部的队伍,早已没了往日的松散。
“陛下回宫了——”
内侍尖利的唱喏声打破了城内的寂静。
百姓们从门缝里探出头,看到那些满身尘土的士兵时,先是惊惧,随即有人认出了队伍中秦武等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任谁都知道,陆锦才是这些人的头头,可这些人如今却是跟着皇帝回来的,看来大吴要变天了。
————
不久后,皇宫府库处。
仓库的大门被用力打开,漏出里面堆积如山的顾家和陆家的家产。
顾家逃亡时仓促,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装了三十余箱,连库房角落的两缸黄金都没来得及运走。
陆家更甚,除了现银百万两,还有良田千顷的地契、遍布吴都的商铺账本,甚至有三车锻造精良的兵器甲胄。
当然了,这些是陆锦私藏的军备,本想留着制衡皇权的,如今全成了孙永的囊中之物。
“传朕旨意,所有将士暂且休整,午后在演武场集合,朕要论功行赏!”
“诺!”
孙永卸下甲胄,对鲁严吩咐道。
“让户部和内务府的人亲自清点库房,把顾家的黄金熔铸成小锭,陆家的地契按亩数拆分,商铺账本挑出最肥沃的几间,单独放着。”
鲁严一愣,问道:
“陛下,这些家产本是要充入国库的,如此拆分出来是要作何事啊?”
“哼,这你就别管了,国库是朕的,朕想赏给谁,就赏给谁!”
孙永打断他的话,眼神冰冷。
“那些朝臣若有意见,让他们来找朕说。”
鲁严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下。
好吧,陛下要的不是国库充盈,而是这支残军的死心塌地。
那就随了陛下的意吧,反正这笔钱是怎么也留不住的,不赏赐下去也得用来发军饷。
午后的演武场,秋风萧瑟。
八千将士列队站好,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没人敢懈怠。
不久后,官吏们推着装满黄金、地契的推车出现了,队伍中随即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
我滴个乖乖,这么多钱???
秦武站在第一排,看着那些熟悉的陆家商铺账本,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刀。
那曾是陆锦的佩刀,孙永突围后亲手赏给了他。
那这陆家的财宝……是不是也有自己一份呢?
嘿嘿,爷要发财了!
“将士们!”
孙永走上高台,声音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毗陵一战,陆公不幸殉国,是你们跟着朕浴血突围,保住了吴国的火种!你们不是败军之将,是吴国的功臣!”
他抬手一挥,大声下令道:
“朕知道你们中有人跟着陆公多年,也有人家在吴都,如今朕把这些财宝分与你们,凡突围时斩敌三人以上者,赏黄金五十两!负伤者,轻伤赏二十两,重伤赏五十两,另赏良田十亩!若有兄弟战死的,家产加倍,由朕亲自抚恤其家眷!”
话音刚落,队伍中就炸开了锅。
赵柯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秦武,嘴唇哆嗦着问道:
“校尉,陛下……真要给咱们分黄金和地?”
秦武没说话,却看到孙永身边的内侍捧着一个锦盒走下来,径直走到他面前。
“秦校尉,陛下有旨,你随陆公多年,忠勇可嘉,特赏良田百亩、商铺两间,另赐陆公生前佩刀一柄,陛下说,这刀该配忠臣。”
锦盒打开,里面正是陆锦那柄镶嵌着翡翠的佩刀。
秦武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接过佩刀,单膝跪地。
“臣……谢陛下隆恩!”
这一刻,他心中对孙永杀陆锦的恨意,竟被这沉甸甸的赏赐冲淡了大半。
哎呀,反正陆公已死,可弟兄们还活着,要活下去就得有依靠,而孙永给了他们最实在的依靠,这才叫明主啊!
赏赐发放了整整一个时辰,黄金的光泽照亮了将士们的脸。
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兵捧着二十两黄金,哭着对同伴说道:
“我娘治病的钱有了!陛下朕没骗我们啊!”
另一个中年士兵拿着地契,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印章,亲了几口之后高兴道:
“太好了!陛下万岁!我儿子终于能娶媳妇了!”
队伍中的压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感激。
赏完财物,孙永的目光再次扫过演武场。
“光有财物不够,朕还要给你们体面!从今日起,秦武由校尉升为游击将军,掌管京畿卫戍左营。柳成升为裨将,辅佐秦将军。赵柯升为队正,统领百人队……凡此次突围的将士,皆升一级,明日便可到兵部领印信!”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将士们的呼喊发自肺腑,震得演武场的旗帜猎猎作响。
秦武带头叩首,额头磕在地上,声音哽咽道:
“臣等愿为陛下效死!”
他身后的八千将士齐齐跪下,再也没人提及陆家旧部的身份了。
他们现在是孙永的兵,是靠着皇帝的赏赐和官职挺直腰杆的吴军将士!
消息传到朝堂,果然如孙永所料,炸开了锅。
次日早朝,御史大夫沈嵩第一个出列,气得胡须发抖:
“陛下!败军之将岂能滥赏?秦武等人本是陆锦私兵,如今未加惩戒反而升官,恐引朝野非议啊!”
“败军之将?”
孙永坐在龙椅上,冷笑一声道:
“沈大人可知毗陵一战,朕带着八千残兵,被两万瀚军前后夹击,是谁带头冲开的缺口?是秦武!是谁背着伤兵突围?是柳成!若不是他们,朕今日岂能站在这里?他们不是败军之将,是救驾功臣!”
“可……可官职晋升自有章法,岂能因一时之功破格?”
周怀也出列反对,说道:
“如今朝中尚有诸多闲置官员,皆是科班出身,若让这些行伍粗人越级升迁,恐寒了读书人的心!”
“章法?”
孙永猛地拍案而起,问道:
“当年顾家把持朝政任人唯亲时,章法何在?陆锦架空朕前私养私兵,章法又何在?如今他们两个没了你倒蹦出来说什么章法,以前你怎么不说啊?”
“这……我……”
吴国皇帝孙永站起身,走到周怀面前,声音冰冷地说道:
“你们这些官员在朕被困毗陵时,有人提过一句救驾吗?有人敢站出来对抗陆家吗?没有!只有演武场那些将士,跟着朕出生入死!朕升他们的官,不是破格,是赏罚分明!”
朝臣们被怼得哑口无言。
孙永又缓和了语气,看向沈嵩说道:
“沈大人,朕知道你忧心朝政。但如今吴国刚经历内乱,军心动荡,若不牢牢抓住这些能打仗的将士,他日瀚军或陈军再来,谁来守吴都?谁来护着你们这些朝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朝文武。
“朕可以明说,这些将士是朕的根基。谁若再反对升他们的官,便是与朕为敌,与吴国为敌!”
这话一出,再也没人敢开口。
谁都记得,顾家和陆家倒台时,那些反对孙永的官员是什么下场。
散朝后,孙永留下鲁严和秦武,在御书房密谈。
秦武站在殿中,腰杆挺得笔直,却不再像往日那般拘谨。
“陛下,臣已传令下去,所有将士明日便到岗,京畿卫戍左营的防务,末将会亲自巡查!”
“很好。”
孙永满意地点头,递给秦武一份密诏,随后说道:
“陆家在荆州还有些残余势力,朕知道你认识他们。你暗中去一趟荆州,把那些人收拢过来,若有不从者,就地处置。记住,朕要的是绝对的忠诚。”
秦武接过密诏,毫不犹豫地躬身行礼。
“臣遵旨!”
他知道,这是孙永对他的考验,也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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