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遇刺当夜,夜色最浓重的时候。
禁军统领张万福带着两名心腹禁军,用麻布把刺客的尸体裹好,悄悄抬出了皇宫。
载着众人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压在张万福心头的巨石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一个远房侄子的死活倒是没什么,最主要的是这件事太麻烦了。
一个弄不好,连他自己都得栽在这里面。
没办法,他既怕处理的不干净留下痕迹,又怕得罪周显、王彦那帮朝臣,只能硬着头皮往城外的乱葬岗赶了。
“大人,这尸体……待会就直接烧了?”
心腹颤巍巍地问,手里的火把在夜风里晃得厉害。
张万福瞥了眼麻布下渗出的血迹,咬了咬牙,说道:
“烧!都烧干净了,连骨头渣都别剩!还有,养心殿里的血迹、碎砚台什么的,赶紧派人过去刮干净、换利索喽,半点痕迹都不能留下!”
他一想起白天陈安满身是血的模样,后背就止不住地冒冷汗。
这失职的事儿要是败露了,朝臣会把他当替罪羊,皇帝更是会扒了他的皮。
唯有彻底销毁证据,才能两头讨好……额,也不对,好像也讨不到什么好?
算了,自己不死就行,管他这那的呢!
不久后,一束火把被扔在了尸体上,火焰“腾”地一声窜起来,映得张万福的脸忽明忽暗。
他盯着跳动的火苗,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刺客虽然死了,但是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有用。
自己只要伪造一点证据,就能成为日后要挟别人的筹码了。,何乐而不为呢?
嘿嘿,我真是个天才。
“记住,今晚的事,谁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让他全家陪葬!都听明白了吗?”
张万福踹了一脚身边的禁军,冷冰冰地说道。
“是…是!大人放心,我们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今晚?”
“哦,对,我们今晚都在宫里睡觉呢,根本没出来过!”
“嗯,都记住了,谁问都这么回答!”
“是!”
禁军连忙点头,不敢再多看一眼火堆。
————
天快亮时,养心殿终于被清理干净了。
新换的地毯盖住了血迹,破碎的砚台被扔进了御河,连陈安沾血的龙袍都被换成了干净的明黄锦缎。
贴身太监站在殿门口,看着忙前忙后的禁军,眼眶发红。
他知道皇帝昨晚经历了什么,可他只是个太监,除了默默收拾残局,什么都做不了。
皇帝有权力,太监才有权力,现在皇帝手里没有权力,他这个太监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陈安一夜没睡。
他坐在龙椅上,摩挲着先帝留下的匕首,指腹反复蹭过冰冷的刀刃。
他想好了,今早朝会,一定要让张万福当众承认失职,让周显、王彦解释刺客的来历。
这样一来,就算收不回军权,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皇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早朝的钟声敲响,陈安整理了一下龙袍,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议事大殿。
殿外的禁军依旧站得笔直,可陈安总觉得他们的眼神里藏着闪躲,连张万福站在队伍最前面,都不敢抬头看他。
“陛下驾到——”
内侍的唱喏声落下,文武百官纷纷跪拜迎接。
陈安走上龙椅,目光扫过殿下的群臣,最后落在张万福身上:
“张统领,昨日深夜,养心殿遇刺,刺客尸体何在?你查到幕后主使了吗?”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张万福膝盖一弯,跪倒在地,声音异常坚定地说道:
“陛下恕罪!臣昨日接到通报后,立刻封锁皇宫搜查,可养心殿内外并无刺客踪迹,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臣怀疑,或许是陛下近日伤势未愈,又为朝政操劳,出现了幻觉?”
“你说什么?!”
“你放屁?”
陈安猛地拍案而起,质问道:
“幻觉?朕亲手杀了刺客,龙袍上沾了血,手上的伤口还在这呢,你跟朕说这是幻觉?!”
他伸出手,露出掌心结痂的伤口,那是被砚台碎片划破的痕迹。
周显这时慢悠悠地出列,躬身道:
“陛下息怒。昨日臣听闻陛下遇刺,立刻命人去养心殿查看,确实未见任何异常。倒是看到陛下的龙袍落在地上,许是陛下不慎打翻了砚台,又不小心划伤了手,才误以为是遇刺?”
他顿了顿,话里藏话地说道:
“毕竟皖山一战后,陛下身心俱疲,出现些恍惚也在所难免。”
“是啊陛下!”
王彦紧跟着附和道:
“臣昨晚也派了人巡查宫门,所有守卫都在岗,绝无刺客入宫的可能。想必是陛下太过紧张,才闹出这样的误会。”
群臣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样,纷纷开口道:
“陛下日夜操劳,当以龙体为重啊!”
“是啊,许是近日天气转凉,陛下伤口疼得厉害,才产生了错觉!”
“臣建议陛下再请太医诊治一下,好好歇息几日,朝政之事,臣等可暂代处理!”
陈安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亲手杀的刺客,满地的血迹和碎砚台,怎么一夜之间就成幻觉了?
张万福睁眼说瞎话,周显、王彦一唱一和,群臣的集体附和,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你们……你们都在撒谎!”
陈安的声音嘶哑而绝望。
“张万福!你昨晚亲手处理的尸体,你敢说没有?!”
张万福额头冒汗,却依旧硬着头皮道:
“陛下,臣对天发誓,绝无此事!若是真有刺客,臣怎敢隐瞒?臣的身家性命都系在陛下身上,岂会拿陛下的安危开玩笑呢?”
他跪下磕了个响头,随后说道:
“臣恳请陛下明察!”
陈安看着他虔诚的模样,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他想拿出先帝的匕首,说这是刺杀时的凶器,可转念一想。
匕首是先帝留下的,没有任何标记,就算拿出来,他们也会说这是他自己早就藏好的。
他想提刺客的尸体,可现在尸体没了,只能凭记忆猜测。
他想找人作证,可自己的贴身太监也只是个太监,就算开口,也会被群臣说成是受陛下胁迫,不敢说真话的。
“够了!”
陈安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愤怒已经被麻木取代。
他知道,自己再争辩下去,只会更难堪而已。
这些人联手起来,就是要让他承认是自己看错了。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连遇刺这样的事都能编造,还有什么可信度?
“朕知道了。许是朕近日确实劳累,出现了幻觉。张统领,你做得好,以后继续加强宫禁,莫让朕再看错了。”
张万福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地说道: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群臣也松了口气,纷纷附和道:
“陛下英明!”
早朝草草结束,陈安转身走出议事大殿,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刺眼,但是他的内心只觉得冰冷。
他回头看了眼殿内的群臣,周显和王彦正低头交谈,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张万福跟在后面,眼神里满是谄媚。
陈国……真是没救了。
回到养心殿,李德全端来汤药,小声道:
“陛下,您手上的伤口还疼吗?”
陈安接过药碗,一口饮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往下咽,苦得他说不出话来。
“你说,朕还是皇帝吗?”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直流地说道:
“陛下是我大陈唯一的天子!是那些大臣狼子野心,陛下千万不要灰心啊!”
陈安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走到龙椅旁,伸手摸了摸扶手的暗格,那里面还藏着先帝的匕首。
“朕知道。”
他皱着眉头,轻声说道。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朕屈服,以为朕会一直当这个傀儡。可他们忘了,朕能从皖山逃回来,能亲手杀了刺客,就不会这么容易倒下!”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落在陈安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冷光。
现在还不是反击的时候,他需要等,等一个能抓住群臣把柄的机会。
昨晚的遇刺,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等着吧,此前失去的,朕都会一一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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