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左手还抓着剑柄，指缝里的血已经干了，黏在金属上发涩。他往前迈了一步，脚底踩到一块碎石，滑了一下，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冷无痕伸手扶了他一把，没说话，只是看了眼他右臂。
那条黑纹是淡了，可皮肤底下还在动，像有根线在往骨头里钻。
“走。”秦昊甩开手，声音哑得不像话。
冷无痕没动：“你刚才那一招，烧的是精元。”
“我知道。”
“再用一次，你撑不住。”
“那就别让我用第二次。”
他抬脚往前走，脚步不稳，但没再停。冷无痕跟上，手一直按在刀柄上，眼神扫着四周。二长老被五花大绑拖在后面，嘴里塞着布条，双眼闭着，像是昏过去了。
穿过广场时，风把灰吹起来，扑在人脸上。守卫们正在收拾尸体，没人说话。钟楼的钟早就停了，整片区域安静得反常。
秦昊走着走着，忽然停下。
右臂的动静变了。不是抽，是震，一下一下，顺着经脉往上爬，直冲脑门。耳边那声音又来了——
“……你逃不掉的……”
他咬住后槽牙，左手猛地掐进右臂肌肉里，硬是把那股劲压下去。冷无痕察觉不对，立刻靠近：“怎么了？”
“没事。”秦昊喘了口气，“先找个地方，把他弄醒。”
他们把二长老带进一间废弃的偏殿。屋子空荡，墙角堆着旧兵器架，地上落了层灰。冷无痕把人扔在地上，扯掉嘴里的布条。秦昊盘腿坐下，离他三步远，左手搭在膝盖上，掌心朝上。
“系统，深度扫描。”
意识里一片黑雾翻滚，系统界面卡住不动。他闭眼，用左手引导真气，一寸寸压过识海，像扫雪一样把杂念推开。几息后，黑雾裂开一道缝，数据流终于回传。
【检测到外部神识烙印，频率与目标残留气息一致，已与宿主神识形成弱绑定】
秦昊睁眼，盯着二长老。
“是你干的。”
二长老喉咙里滚出一声笑，沙哑得像磨刀：“你早该想到……心魔咒……不只杀人……还能种根。”
他慢慢睁开眼，瞳孔浑浊，眉心忽然一跳。
一道暗紫色的符文浮了出来，扭曲如蛇，边缘还在蠕动，像是活的。
冷无痕猛地拔刀，一脚踹翻兵器架，横身挡在秦昊前面。
“心魔咒！”
“什么？”
“上古禁术，能寄神识于死人魂上，中者神智尽失，老祖就是这么死的！”冷无痕声音绷紧，“这玩意儿一旦激活，能顺着契约反噬施术者……你刚才封印他神魂，等于亲手把它唤醒了！”
秦昊没动，盯着那符文。
系统突然弹出红框：【检测到高阶精神契约，咒印已与目标神识融合，强行破解将引发宿主神魂共振崩解】
他沉默两秒，抬手一掌拍在二长老天灵盖上。封印程序全开，真气灌入对方识海，试图压制那符文。
结果刚碰上去，符文猛地一缩，随即炸开一道波纹。
秦昊胸口一闷，喉头泛腥，一口血喷出来。
冷无痕回头：“别试了！这咒印不是靠蛮力能解的！”
“那就带他回秦家。”秦昊擦掉嘴角的血，“老祖遗物里，一定有线索。”
冷无痕皱眉：“他现在这样，路上要是再发作——”
“我会盯着。”
“你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
秦昊低头看右臂。皮肤下的蠕动没停，反而更清晰了。他没说话，站起身，一脚踢在二长老腰眼上。
“走。”
他们连夜出发。走的是断崖古道，窄路贴着山壁，下面是百丈深渊。月光斜照，石阶泛白，踩上去滑得很。
冷无痕在前，秦昊押着二长老在中间，脚步越来越沉。右臂的震感一直没消，反而随着走路的节奏，一下一下敲着他神经。
走到半道，风忽然停了。
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费劲。
二长老原本耷拉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冷无痕立刻回头：“不对劲！”
话音未落，二长老整个人炸成一团黑雾，直扑秦昊面门。冷无痕挥刀斩去，刀锋刚碰上雾气，就被一股力量弹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口吐鲜血。
那黑雾在空中一凝，化出一张鬼脸——獠牙外翻，眼眶漆黑，眉心正是那枚暗紫色咒印。
它张嘴，无声地笑了。
秦昊反应极快，右臂一抬，火雷双术全数催动，掌心炸出一团雷火。鬼面一闪，避过正面，直扑冷无痕。
“找死！”秦昊怒吼，右脚蹬地，整个人冲上去，左手一把拽住冷无痕后领往回拖，同时右掌全力拍地。
“燃烧精元，输出拉满！”
系统瞬间响应，真气如洪流般从丹田冲出，经脉像被烧红的铁条贯穿。他整个人都在抖，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但掌心雷火却暴涨数倍，化作一道粗壮电光，直轰鬼面。
轰！
鬼面发出一声尖啸，被炸得四分五裂，黑雾溃散，咒印一闪，彻底消失。
秦昊跪倒在地，右手撑地，指尖抠进石缝。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烧，骨头缝里都空了。
冷无痕挣扎着爬过来，脸色惨白：“你……你刚才……”
“闭嘴。”秦昊咬破舌尖，疼得清醒了些，“还能走吗？”
冷无痕点头，扶着岩壁站起来，刀断了，只剩半截握在手里。
秦昊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腿软得不听使唤。他低头看右臂，黑纹已经退到肘部，可皮肤下那股蠕动还在，甚至……更近了。
耳边的声音也变了。
不再是模糊的低语。
而是清清楚楚的一句——
“你体内……也有……”
他猛地抬头，看向冷无痕。
“你说心魔咒会寄生在死人魂上……那活人呢？有没有可能……早就被人种过？”
冷无痕一愣：“理论上……除非血脉相连，否则无法潜伏这么久。”
秦昊闭了闭眼。
爷爷临死前，真气紊乱，神志不清，总说“里面有东西在爬”。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走火入魔。
可现在想想……那波动，和他右臂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撑着岩壁站起来，左手扶住额头，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回秦家。”
“必须查老祖遗物。”
“这咒印……不是突然出现的。它是被唤醒的。”
冷无痕看着他：“你怀疑……从你爷爷那一代就开始了？”
秦昊没答，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一滑，剑从左手脱出，哐当一声掉在石阶上，刃口朝上，映着月光，像一道裂开的口子。
他没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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