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医馆里间依旧点着那盏小油灯。陆轻尘蜷缩在墙角的草铺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偶尔会因为腿疼或噩梦而抽搐一下。
白芷却一夜未眠。她坐在桌边,面前摊着几张纸。一张上面画着那种诡异毒素“墨羽花”的简图,旁边写着它的特性和产地。另一张纸上,写着“城西怪病”、“呕吐黑水”、“红疹高热”。还有一张,上面潦草地记着“西南山货店”、“伙计惊慌”、“突然关门”。
她的目光在这些零散的线索上来回移动,眉头越皱越紧。
城西突然爆发的怪病,症状猛烈诡异。
病源是来自西南深山的罕见毒素“墨羽花”。
毒素混在普通的腌菜里,像是有人故意投毒。
那家专营西南山货的店铺,对“墨羽花”的反应异常激烈,甚至立刻关门。
紧接着,送信的陆轻尘就被人用一封空信设计,栽赃成“私藏军械”的重犯,差点送命。
这些事,接二连三地发生,看似毫无关联,但真的只是巧合吗?
白芷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她想起师傅还在世时,偶尔会提起朝廷里一些见不得光的争斗,会用各种阴毒手段排除异己,甚至不惜殃及平民。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逐渐成形。
难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病,根本不是什么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故意在城西散布毒素?目的是什么?制造混乱?掩盖别的行动?
而那家山货店,很可能就是毒素的来源!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惊慌,立刻关门歇业!
陷害陆轻尘的人,手法专业狠辣,不像普通仇家,更像是有组织的势力。他们选择在那个藏有军械的废庄设下陷阱,时间点又和怪病爆发如此接近……
这几件事背后,会不会藏着同一个源头?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同时在搅动浑水?
白芷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牵扯的就太大了。这不再是简单的治病救人,而是卷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阴谋。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睡得不安稳的陆轻尘。这个跑得飞快的信使,只是因为接了一趟诡异的差事,就差点成了权力倾轧下的冤魂。
不能再等了。必须去确认那家山货店的底细。那里是目前唯一的、最明确的线索。
她站起身,动作惊醒了浅睡的陆轻尘。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全是惊恐,看到是白芷才稍微放松下来。
“白……白大夫?”他声音沙哑,撑着坐起来。
“你醒了正好。”白芷语气平静,开始收拾桌上的纸张,“我要出去一趟。你留在医馆,哪里都不要去,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除非听到我三长两短的暗号。”
陆轻尘一听,脸上立刻露出慌乱:“你要出去?去……去哪?外面肯定还在抓我!你走了,万一……”
“我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害你,还有城西的怪病到底怎么回事。”白芷打断他,眼神坚定,“你留在这里最安全。记住,绝对不要出声,不要让人发现你。”
她走到药柜旁,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塞进袖袋里。那里面不是救人的药粉。
陆轻尘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他现在是逃犯,一无所有,只能依靠这个看似冷漠的女大夫。他看着她平静却坚决的神情,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有感激,也有深深的担忧。
“你……你小心点。”他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白芷点点头,没再多说。她走到后门,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清晨的街道还很安静。她轻轻拉开门闩,闪身出去,然后又从外面轻轻带上。
陆轻尘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挪到窗边,躲在窗纸的破洞后面,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他看到白芷纤细却挺直的背影,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衣裙,融入了清晨稀薄的雾气里,朝着那个危险未知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再次冒汗。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跑起来像风一样的自己,是如此无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可能帮他的人,独自去闯龙潭虎穴。
他紧紧盯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它拐过街角,彻底消失不见。
医馆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满屋苦涩的药味。寂静中,恐惧和担忧像潮水一样再次将他淹没。他缩回墙角,抱紧受伤的腿,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后门,心里一遍遍祈祷。
祈祷她一定要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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