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在跃迁协议的启动键上方悬停了几秒,又轻轻落回操控杆上。驾驶舱里静得能听见心跳,唯有战舰低沉的震颤顺着座椅传到她脊背,像某种遥远而固执的脉搏。她一动不动,仿佛被时间钉在了这一刻。
手腕上的纳米手环忽然轻震了一下——比先前清晰得多。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警报。那是一种节奏:短、长、短,三下连击,像是童年深处某个角落传来的声音。是妹妹躲在通风管里敲墙找她的暗号,一下一下,敲进记忆最柔软的地方。
她低头看去,手环闪出一缕微弱的蓝光,转瞬熄灭。可那震动并未消失,顺着血脉向上攀爬,轻轻叩击着太阳穴,像有人在意识边缘低语。
她慢慢脱下左手那副破旧的作战手套。边缘早已磨得毛糙,露出内层泛黄的布料——那是当年实验基地制服的残片,她一直留着,没舍得扔。这一次,她没有再戴上它,而是打开储物格,取出一副全新的素色手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标识。她将它套上,拉至指根,活动了五指,动作轻缓却坚定。
然后,重新握住了操控杆。
跃迁预热启动,引擎声由死寂渐起,化作低沉的呜咽。导航屏上的星图刷新,灰星轨道的废墟轮廓逐渐退向远方。前方空域尚未命名,雷达仅勾勒出一道模糊的星门轮廓,如同宇宙悄然睁开的一道缝隙。
就在此时,“孤影”系统突然弹出界面,数据流如瀑布般疾速滚动:【检测到银河系边缘量子波动异常,存在潜在病毒活性,建议立即执行高强度解析】。
林昭盯着那行字,目光未移。右下角显示:今日可用高频运算次数——1次。这是最后一次权限。只要她点头,系统便可深入网络,追踪信号源头,彻底清除威胁。
她的食指悬在确认区上方,微微颤抖,像是被无形的风拨动。
闭眼的刹那,耳边响起一句话:“这次换我陪你。”
不是录音,也不是幻觉。是记忆里的声音,温柔而倔强,带着七岁女孩哼跑调摇篮曲时的笑意。她睁开眼,收回手指,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不必了。”
话音落下,“孤影”的界面并未关闭,反而开始自检倒计时:【高频模块即将关闭,是否保留基础神经辅助功能?】
选项浮现:【是】【否】
她没有犹豫,指尖轻点——【否】。
界面沉默一秒,缓缓收拢,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光,沿着神经线路沉入她太阳穴深处。最后一行数据显示:【核心协议移交完成,系统进入休眠态】。
舱内恢复寂静。没有提示音,也没有震动。但她知道,那个陪了她三年、一次次把她从死亡边缘拽回来的“孤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它融进了她的意识,成了呼吸的一部分,却再也不会替她做决定。
她按下跃迁协议。
战舰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淡紫色的光轨自虚空中延伸而出,宛如宇宙悄悄裂开了一道口子。破晓号缓缓前行,驶向那扇尚未命名的星门入口。
就在穿越临界点的瞬间,船体轻轻共振。灯光闪了两下,能源读数出现细微波动。林昭迅速扫过控制台,并非故障——而是陈默袖口那枚蓝星花刺绣的能量回路,正与她的纳米手环产生微弱共鸣。
频率一致,波形稳定。
她起身走向舷窗。陈默正在检查能源板,左手搭在控制台上,袖口的刺绣恰好朝向主控屏方向。蓝光从布面透出,一明一暗,像有生命般跳动,仿佛回应着什么。
她抬起手,贴上冰冷的玻璃。外面是扭曲流转的星河,里面是两道交叠的光——一个来自逝去的人,一个来自活着的人。本不该相连,却在此刻同步闪烁。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那就让它亮着。”她说。
陈默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他没问是谁的选择,也没追问原因。他知道。
战舰平稳穿过星门。强光褪去后,导航屏自动校准坐标。原本空白的远域星图上,悄然浮现出二十三个发光点。它们分布杂乱无章,却又隐隐连成一条弧线,像一段被遗忘已久的乐谱,在黑暗中静静等待被奏响。
林昭望着那串光点,忽然想起一首曲子。妹妹七岁那年,在实验室休息室用一台坏掉的音频仪录下的摇篮曲。当时她笑妹妹跑调,说音符像被踩乱的星轨。可现在看去,那二十三个坐标,竟与那段旋律的节拍完全吻合。
她嘴角动了动,终究没笑出来,眼角的紧绷却悄然松开。
转身时,她看见陈默正把一块备用电池塞进引擎接口。他左脸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淡淡阴影,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三年前他放走她时,大概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两人会并肩坐在一艘没有目的地的战舰里,驶向连名字都没有的星域。
“去找个没有基因改造的地方吧。”她说。
陈默停下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没有惊讶,也没有追问,只有一种深沉的、安静的理解。他将电池卡紧,拧上外壳,才开口:“燃料够撑四个月。期间可以避开所有联邦监测站。”
“不用避开。”她望着星图,声音平静,“我们不是逃亡了。”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那就走慢点。”
战舰进入自主巡航模式。舱内温度回升,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嗡鸣。林昭坐回驾驶位,手指落在操控杆上,不再僵硬。她调出星图全息投影,放大那二十三个光点。系统无法识别来源,也无法预测下一个位置。它们就像凭空出现,只为指引某一类人。
她忽然明白,这不是地图。
是回应。
是某种等待被接收的信号,在她卸下系统强制干预之后,才终于显现。
她摘下手套,掌心贴上控制台金属面。温度偏低,触感真实。三年来第一次,她不是以特工身份做决定,也不是为了复仇推进计划。她只是想往前走,哪怕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陈默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杯温水。杯子外壁凝着细小水珠,是他从生活舱刚取的。他没说话,就站在那儿,像一堵不会倒的墙。
林昭接过水,喝了一口。水有点涩,是净化系统的老毛病。但她咽了下去。
放下杯子时,她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控制屏上。银白色短发,虹膜扫描器微光闪烁,作战服依旧冷硬。可眼神不一样了。没有杀意,没有算计,也没有压抑的痛。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太阳穴。那里不再灼痛,也没有数据流冲击。只有一丝极细微的暖意,像有人隔着遥远的距离,轻轻回握了她的手。
“你还记得蓝星花为什么是蓝色的吗?”她忽然问。
陈默愣了一下。“你说过,因为它的根吸收的是夜间辐射光谱。”
“我也这么以为。”她摇头,声音轻了些,“后来才知道,是妹妹给它染的色。她说白色太像实验室的墙,看着伤心。”
陈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那抹蓝,在此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承载着某种久违的温柔。
林昭站起身,走向主控台最底层的存储槽。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枚从未使用过的空白芯片。这是战舰最后的记录介质。她将它插入接口,输入第一行日志:
【航行日志 - 第1天:破晓号驶离已知星域,全员状态正常。无追击,无通讯请求,无任务目标。】
她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
【开始记录新航线。】
芯片指示灯由红转绿。记录已生效。
她拔出芯片,放进胸前口袋。以后每一天,她都会存入一段新的空白数据。不是为了备份,也不是为了传递情报。只是为了证明——他们真的在向前走。
陈默站在舷窗前,望着那串遥远的光点。二十三个,不多不少。像一场沉默的召唤。
林昭走到他身旁,双手插进作战服口袋,目光落在星图中央。
“你觉得第一个星球会是什么样子?”她问。
陈默侧头看她一眼,声音很轻:“只要有空气,能站着走路,就够了。”
林昭没回答。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串光点的第三颗上。它比其他更亮一点,闪烁频率也有些不同。
像在等待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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