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都别笑了，说正事！”
袁罡清了清嗓子，脸色一肃。
“明天早上，小队切磋，按照剑圣信里的要求，队长不出手。”
“其他人，都给我把神经绷紧了！”
他环视一圈，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炬。
“这次，我可不会再跟集训营时一样手下留情！”
苏小阳叼着棒棒糖，那张可爱到犯规的脸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声音软糯。
“好的，袁教官。”
“啊？”
百里胖胖一听，当场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别啊袁教官！我们这小身板，哪经得起您老的铁拳啊！”
安卿鱼腰间的mp3里，江饵清脆的声音适时响起。
“报告教官，医疗兵已携带全套维生设备在旁待命，随时准备对重伤员进行器官移植手术，保证缺胳膊少腿的都能给安个新的回去。”
“就你们几个贫嘴！”
袁罡被逗得哭笑不得，佯怒地瞪了他们一眼，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几杯冰啤下肚，烧烤摊升腾的烟火气，混着麦芽的凛冽香气，将夜晚的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气氛，也越发热烈。
袁罡看着眼前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眼中多了几分温和与感慨。
“年轻，真好啊。”
“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不像我，这把老骨头咯。”
百里胖胖立刻举杯：
“袁教官您这话说的，就您这身板，我看再干个二十年，照样能把神秘按在地上摩擦！”
“就你小子会灌迷魂汤。”
袁罡笑骂一句，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沫四溢。
这时，一直安静吃着烤串的林七夜，放下了手中的签子。
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抬眼看向袁罡，目光里带着一丝探寻。
“袁教官，关于剑圣周平前辈……您了解多少？”
“剑圣”两个字一出，袁罡举杯的动作顿住了。
他眼神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敬佩，有惋惜，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剑圣啊……”
“我与他正式会面，不多，也就两次。”
“其中一次，是参加了总部针对他那个特殊禁墟的内部评估会议。”
袁罡的声音低沉下来。
“那次会议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的禁墟定名，以及确定其序列号。”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回忆某个令人震撼的时刻。
“他的禁墟……这么说吧，放眼整个大夏，乃至全世界，恐怕也只有周平一个人，能凭着它，走到如今人类战力天花板的境界。”
此话一出，烧烤摊上的嘈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除了苏小阳依旧慢条斯理地啃着鸡翅，腮帮子鼓鼓的，林七夜几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袁罡身上。
袁罡看着他们一个个如同嗷嗷待哺的雏鸟般的模样，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怎么？他当了你们几个月老师，你们竟然连他禁墟是什么都不知道？”
林七夜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
“剑圣前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话让袁罡脸上的惊讶更深了。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斟酌用词，最终缓缓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禁墟序列333——”
“琉璃赤子心！”
短暂到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是此起彼伏压抑着的倒抽冷气声。
“序列……三百三十三？！”
林七夜几人的眼中，写满了无法置信。
序列号三百开外！
在已知的禁墟序列中，这绝对算不上高阶，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靠后了！
而人类天花板，那是站在金字塔最顶端，如神明般俯瞰众生的存在！
用一个序列三百多的禁墟，登上了那个位置？
这已经不是离奇，而是神话了！
“没错，就是‘琉璃赤子心’。”
袁罡肯定了他们的疑问。
“关于这个禁墟，你们或许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极致的‘纯粹’与‘专注’。”
“它能赋予拥有者一种近乎可怕的专注力，一旦沉浸于某件事之中，外界的一切干扰都会被彻底屏蔽，心无旁骛，达到一种物我两忘的至高境界。”
百里胖胖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就……就这？没了？只是专注力？这也能堆出一个天花板？”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袁罡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教训的意味。
“禁墟的强弱，从来不只看序列号。”
“更关键的，在于拥有者如何运用它，以及这份力量与拥有者本身的灵魂，究竟有多高的契合度。”
“‘琉璃赤子心’，如果放在一个庸人身上，他一辈子最多也就是个有点毅力的书呆子，或者是个手艺精湛的工匠。”
“但在周平手中，它却能孕育出一位——”
“震古烁今的剑圣。”
一直沉默的安卿鱼，冷不丁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根据守夜人内部资料库对比分析，结合现有武学理论推演。”
“普通人仅通过阅读小说或观看影像资料，自行领悟并创造出足以跻身人类顶尖战力行列的剑技，其成功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这不符合逻辑。”
“对，你说的没错。”
袁罡赞许地看了安卿-鱼一眼。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守夜人，都不知道大夏境内还隐藏着这么一位深不可测的人物。”
“直到后来，我们的人找上门去，你们猜……”
“人家正在一家菜馆里，抱着本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呢。”
听完袁罡的讲述，众人心中除了难以言喻的震撼，更多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敬佩。
林七夜心中的疑惑却并未因此消散，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另一件事。
“袁教官，我感觉剑圣前辈的性格……似乎有些特别？”
袁罡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他沉默了片刻，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头的那股沉重。
“这，就要说到‘琉璃赤子心’的另一面了。”
“那份极致的专注，来源于一颗纯粹如琉璃般剔透的赤子之心。”
“这样的心灵，能让他洞悉万物本质，于剑道一途一日千里，但也让他……看不懂人心的复杂与险恶。”
“他看待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新奇而美好的，自然也极容易相信他人，对任何人都不设防备。”
袁罡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沉痛。
“在如今这个人心叵测的社会，这样的纯粹与善良，往往意味着什么，我想你们心里都明白。”
桌上的气氛，瞬间冰冻。
“因为太过善良，太过单纯，在他懵懂无知的幼年时期，几乎尝遍了世间能够施加于一个孩子身上的，所有恶意。”
“他甚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为什么要伤害他。”
“因为这些经历，他初中都没能读完，就被迫辍学了。”
“那他的家人呢？”
迦蓝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父母……”
袁罡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深沉的悲哀。
“一对无可救药的烂赌鬼，欠了一屁股还不清的赌债，最后直接抛下年幼的他，连夜跑路了。”
“在追债人找上门，要把他抓走抵债的时候，是他的三舅，从那些人渣手里把他救了下来，带回了自己家开的菜馆。”
“从那以后，周平就留在了菜馆帮忙，以此报答三舅的养育之恩。”
“砰！”
百里胖胖一拳砸在桌子上，啤酒瓶震得叮当作响。
他脸上的嬉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与抑制不住的怒火。
“他那对爹妈，简直猪狗不如！”
“经历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与折磨……”
袁罡的声音里充满了唏嘘。
“周平却没有变得偏激，没有自暴自弃，更没有选择报复社会。”
“这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但他那颗赤子之心，终究还是被那些丑陋的恶意，伤得太深，太深了。”
“那些过往的创伤，如同无形的枷锁，不仅困住了他的心……”
袁罡放下酒杯，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也成了他精神力，难以逾越的，一道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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