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训练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幸存的新兵，都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
“呵……”
“呵呵呵呵……”
一片死寂中，苏哲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搞了半天。”
“原来我们就是一群上蹿下跳的猴子。”
“还当什么狗屁的守夜人啊。”
“不如直接找个马戏团上班，至少……至少还有人赏两个子儿。”
这番自嘲到极致的话语，像一根淬毒的针，刺破了现场凝固的空气，更刺穿了每一个新兵摇摇欲坠的心脏。
然而，【夜幕】小队对此置若罔闻。
他们转身，准备离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场无足轻重的清扫。
就在这时。
轰——！
一股漆黑如墨的神威，骤然从人群中爆发！
一道身影排开众人，死死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卢宝柚。
堕天使的神威在他身后悍然张开，化作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光明吞噬。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火的尖刀，死死锁定在那个戴着孙悟空面具的身影上。
“炽天使的代理人！”
卢宝柚一字一顿，声音清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深渊中捞出。
“我，来杀你了！”
此言一出，迦蓝的眼神瞬间凌厉，周身气息轰然一荡，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敢对我的七夜动手？！〕
林七夜却抬手，轻轻按住了迦蓝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给了迦蓝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向前踏出一步，独自迎上卢宝柚那燃烧着宿命火焰的目光。
戴着孙悟空面具的他，让人看不清表情。
但那股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早已说明，他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到来。
这是写在神话里的宿命。
堕天使路西法与炽天使米迦勒的对立，如同跗骨之蛆，延续到了他们代理人的身上。
“我来处理。”
林七夜的声音平静无波。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那戴着面具的头颅微微一偏，看向了队伍中最娇小的那道身影。
“小阳。”
“七夜哥，毕竟是卢大叔家的崽，脾气有点冲，脑子不太好。”
“待会儿你看着点，别真给打坏了。”
林七夜话音未落，一道迅猛的白色残影便已撕裂空气，以超越视觉的速度抢先扑向卢宝柚！
“胆敢对七夜大人不敬！”
那残影快到极致，却在半途戛然而止。
它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硬生生定格在空中。
是苏小阳。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
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神骏非凡的异瞳白猫。
此刻，它正龇着尖牙，四只爪子在虚空中徒劳地划拉着，发出不甘的嘶吼。
发现任何挣扎都是白费力气后，白猫瞬间泄了气。
它认命般地将前爪揣在胸前，尾巴在身后不耐烦地左右甩动，活像个被家长当场抓住，拎着后颈带回家的叛逆少年。
这个稍纵即逝的插曲，未能撼动场中那凝如实质的杀意分毫。
卢宝柚的战意，反而因此燃烧得更加炽烈。
路西法的神明契约，正在他的灵魂深处发出诱人而致命的低语。
杀死米迦勒的代理人！
他将提前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林七夜迎着他燃烧的目光，又上前一步。
手中星辰刀的刀身，映出他面具下那漠然的轮廓。
他没有问对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毫无意义。
“路西法的契约，代价可不低。”
林七夜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淬了万载的寒冰，
“你，付得起吗？”
卢宝柚周身翻涌的黑色神威，化作了实质的羽翼，在他身后缓缓舒展，遮天蔽日。
“【夜幕】副队长。”
“炽天使，米迦勒的代理人。”
他一字一顿，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写好的判词，一份刻在灵魂里的判词。
林七夜微微颔首。
他面具下的双眸，瞬间燃起璀璨的金色圣光！
纯净、威严、至高无上的炽天使神威，如一场席卷天地的金色风暴，轰然降临！
一黑一白。
两股源自神话顶点的力量，在场中剧烈对撞！
空气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空间甚至开始微微扭曲！
“很好。”
林七夜缓缓抬起星辰刀，刀尖遥遥直指对方。
“既然如此，你还要选择和我动手？”
卢宝柚的语气冰冷到极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裹挟着无法化解的、源自神明的杀意。
“我代理的神明，与炽天使是宿敌。”
“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神明代理人，亦是如此！”
他死死盯着林七夜，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必须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的障碍。
“杀了你，我才能活下去！”
林七夜面具下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对方宣之于口的，不是你死我活的血腥宿命，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淡淡地开口：
“我给你一次机会。”
“同等境界，我只用【凡尘神域】。”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七夜身上那渊渟岳峙的气息骤然回落，境界被死死压制在与卢宝柚相同的“盏”境。
轰——！
堕天使的神威，如一滴浓墨悍然炸开，瞬间染黑了半边天！
他手中的长刀，发出无声而嗜血的渴望！
“去死！”
这声怒吼，与其说是发自卢宝柚的喉咙，不如说是来自他体内那尊堕落的神明，跨越时空降下的神谕！
林七夜反手握住星辰刀，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锵——！！
金铁交击之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两道身影瞬间化作一黑一白两道流光，在空地之上疯狂碰撞、分离、再碰撞！
每一次交击，都爆发出刺目的火花与逸散的能量。
那坚硬无比的特种水泥地面，在他们脚下脆弱得如同纸张，被留下一道道深邃可怖的斩痕。
周围的新兵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他们的动作。
他们只能看到，一片是焚尽万物的圣洁金光，一片是吞噬一切的堕落黑暗。
光与暗的领域在疯狂地互相侵蚀、湮灭。
“这……这他妈是盏境？”
一个新兵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的盏境，跟他们的盏境，是同一个境界吗？”
“我……我感觉我练了假的。”
另一个新兵喃喃自语，刚刚被碾碎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敲碎重组。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那根本不是技巧与力量的对决。
那是两种法则，两种神性的直接对抗！
人群中，苏哲默默地看着场中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旁边一个同样看得心潮澎湃的年轻新兵，忍不住凑过来，满怀憧憬地问道：
“哲哥……你说……等我们从集训营出去，有没有机会……能跟他们一样强？”
苏哲闻言，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稀有物种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郑重地拍了拍那新兵的肩膀，语重心长。
“有戏。”
那新兵双眼瞬间爆发出万丈光芒，激动得脸都红了。
“真的吗？！”
“嗯。”
苏哲一脸认真地点头，眼神无比诚恳。
“坟墓里，肯定有你的位置。”
新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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