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
【夜幕】小队与陈涵在此静候。
“邵队长。”
陈涵开口，声音划破死寂。
他成了006小队的新队长，顶替了邵平歌。
这一声称呼，是送别，也是交接。
邵平歌叼着烟，并未回望那座四合院。
他的目光落在陈涵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上，嘴角肌肉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样子了。〕
“好好干。”
一口浓白的烟雾从他唇间喷出，顷刻被寒风撕碎。
“上京，交给你了。”
字很轻。
却又重得让陈涵的肩膀微微一沉。
“我会的。”
陈涵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
邵平歌的视线掠过陈涵，看向他身后站成一排的【夜幕】。
林七夜，沈青竹，安卿鱼，曹渊，百里胖胖，迦蓝，江洱。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队列最前方。
那个身形最是娇小，却让所有人下意识仰望的身影——苏小阳。
邵平歌的眼神在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上缓缓扫过。
〔后继有人？〕
〔何止是后继有人……这一代，强得让人心安，甚至让人畏惧。〕
〔大夏的未来，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好。〕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趟奔赴前线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邵队长，一路顺风。”
苏小阳糯软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中。
他抬起了手臂。
下一瞬，林七夜，沈青竹，安卿鱼……【夜幕】全员，动作整齐划一，向着邵平歌，敬了一个肃穆的军礼！
“唰——！”
凌厉的破风声在寂静的巷中炸响。
邵平歌夹着烟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瞬。
他看着眼前这些笔直的身影，看着这些认真的脸庞，最终只是扯出一个粗犷的笑。
“谢了。”
他转身。
这一次，再无片刻停留。
目送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晨雾深处，苏小阳才放下手臂。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娇小的身体舒展开，发出一声猫儿般的满足喟叹。
“我们也该走了。”
苏小阳偏头看向林七夜。
“七夜哥，假期结束，我们这些教官，也得回去干活了。”
“一路顺风。”
陈涵开口。
苏小阳等人对他点了下头，身形在原地同时变得虚幻。
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刹那间消散无踪。
巷子里，只剩下陈涵一人，与满巷的清冷晨雾。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邵平歌那句“上京，交给你了”仍在耳畔回响。
陈涵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四合院走去。
刚到朱红色的院门前，他的脚步停住了。
两道年轻的身影正在门口的石阶下来回踱步，满是局促。
其中一人，正是卢宝柚。
“你是……”
陈涵下意识开口，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便落在卢宝柚身后的少女身上。
没有精神力波动。
是个普通人。
他眼中的警惕褪去，话锋一转。
“找小阳？”
“他已经走了。”
卢宝柚的表情极其不自然，与他平日冷硬孤僻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犹豫着，伸手将身后的少女往自己身前拉了拉，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不……”
卢宝柚的声音有些干涩。
“小阳教官说……来这里，能给她找一份工作。”
又是苏小阳。
陈涵心中了然。
只要是那个小家伙经手的事，无论看起来多么离谱，背后一定有其深意。
“进来吧。”
陈涵侧过身，不再盘问，伸手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朱门。
“吱呀——”
随着大门洞开，院内的暖意与人声扑面而来。
几名006小队的成员正围着石桌喝茶，袁罡则拿着文件站在一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门口。
看到陈涵，他们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但当他们看到跟在陈涵身后的卢宝柚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个在集训营里出了名的独狼，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陈涵无视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径直走到袁罡面前，简要复述了门口的情况。
“……小阳说，可以为她安排一份工作。”
说完，陈涵便将处理权交给了这位0-06小队的总负责人。
所有人的视线随之聚焦在袁罡身上。
袁罡浓密的眉头皱起，目光审视地投向卢宝柚身后的少女。
片刻后，他看向卢宝柚。
“她是你什么人？”
袁罡记得很清楚，卢宝柚的档案里，亲缘关系简单，独生子。
院子里所有好奇的目光都压在卢宝柚身上，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下意识避开袁罡的视线，嘴唇翕动了几下，像是在组织一个极其艰难的词汇。
“……朋友。”
声音干涩，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但吐字，却异常清晰。
朋友。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袁罡的眉头也舒展开来，那张严肃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根硬骨头……竟然也知道怎么护着人了。〕
“我明白了。”
他点点头，不再刨根问底。
“既然是小阳担保的人，一份工作而已，没问题。”
袁罡的目光转向少女，语气温和了许多。
“手续我会处理，你先带她去旁边房间休息。”
然后，他又看向卢宝柚。
“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训练。”
听到这番干脆利落的话，卢宝柚一直紧绷的背脊，终于垮了下来。
他一直紧攥的拳头，也悄然松开，掌心满是冷汗。
“……谢了。”
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随即立刻转身，脚步仓促地朝院外走去。
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袁罡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少女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她只是看着卢宝柚离开，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迈开脚步，小跑着跟了出去。
……
清晨的街道空旷无人。
卢宝柚走得很快，头也不回。
少女在他身后，几乎要用小跑才能跟上。
在远离四合院的一个巷子拐角，卢宝柚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背对着少女。
少女也停下脚步，喘着微弱的气息，白色的哈气从唇间溢出。
她看着少年那单薄而倔强的背影，犹豫片刻，从贴身的衣怀里，小心地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叠现金。
很厚。
被她的体温捂得暖烘烘的。
这是卢宝柚昨晚以“没口袋装钱”为由，硬塞给她保管的。
少女走到卢宝柚的侧前方，将那叠现金双手递到他面前。
“这个……”
卢宝柚只是瞥了一眼，便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他没有伸手去接。
“给你了。”
少女怔住了。
她举着钱的手臂僵在半空，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不行。”
她摇了摇头，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他给了她篝火，给了她工作，给了她……一个全新的未来。
这笔钱，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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