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视觉，也吞噬了脚下坚实的触感。
失重感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传入耳中，是赤足踩上柔软草地的声音。
杨戬眼底的惊愕尚未褪尽，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乐谭山的山脚之下。
从市区到这里，不过一念之间。
他看向那个正用棒棒糖百无聊赖地轻敲自己掌心的弟弟。
苏小阳赤着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脚丫，脚趾圆润可爱，踩在微湿的泥土上，却纤尘不染。
〔这是何等术法？〕
缩地成寸？不，那需要法力轨迹。
乾坤挪移？更不可能，那般波动绝无法瞒过他的神念。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走吧。”
杨戬压下心头的翻涌，没有再问。
他知道，有些秘密，不是用来探寻的。
他率先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撕开云海，径直射向天穹深处。
苏小阳身影一闪，紧随其后。
林七夜看着那两道瞬间消失的光芒，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召出筋斗云，金色的云朵迅速扩大，稳稳地托住了安卿鱼，以及依旧紧握着他手的迦蓝。
“坐稳了。”
筋斗云破空而去，带着呼啸的风声，追着那两道光芒而去。
云海在脚下翻涌，又在身后飞速倒退。
穿过层层叠叠的云气，高空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视野豁然开朗。
一座巍峨壮丽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门户，静静矗立在云海的尽头。
它太庞大了，仿佛撑起了整片天空。
白玉为基，仙金为柱，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玄奥的古老图腾，流光溢彩，神性自生。
居于中央的三个鎏金大字，每一个都蕴含着镇压三界的宏伟气魄，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神震颤。
南天门——！
江洱仰着头，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大脑一片空白。
神话，就这样撞进了现实。
震撼。
敬畏。
林七夜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所慑。
这与上次在瑶池见到的投影截然不同。
那一次是画，这一次，是活生生的世界。
他能感受到那门户之后，浩瀚无垠的神域中，一道道或强大、或威严的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天网，笼罩着整个天庭。
云雾飘渺间，仙鹤飞舞，龙凤呈祥。
一座座高耸入云的琼楼玉宇在云雾中若隐可现，飞檐斗拱，金碧辉煌。
这才是真正的，天庭。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份宏伟之中时。
一道圆润的身影，从南天门内一路小跑着冲了出来，那身形在仙气缭绕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熟悉。
“小阳！七夜！你们来啦？！”
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瞬间打破了庄严肃穆的氛围。
林七夜循声望去，看清来人后，神情有些意外。
“胖胖？”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百里胖胖跑到众人面前，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挠了挠头。
“刚到，刚到。”
“其他人呢？”林七夜问。
“应该还在后面呢吧？”
林七夜皱了皱眉。
这个回答，让他原本就有些混乱的思绪更加捉摸不透。
他和苏小阳是走的“捷径”，百里胖胖他们，应该是被哪吒或者别的天庭正神接引而来。
可就算是常规方式，也不至于比他们慢这么多。
算了。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
苏小阳倒是没有半点拘束，他迈着光洁的脚丫，嗒嗒地踩在云雾缭绕的白玉地砖上。
他走到百里胖胖面前，抬手笑着拍了拍他厚实的手臂。
“怎么样？”
苏小阳的声音清脆，带着几分促狭。
“见到莫莉姐了吗？”
百里胖胖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瞬。
提起那个名字，他眼中那份重逢的喜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情绪太过短暂，快到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随即，他脸上又堆起了那副标志性的憨厚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见到了，见到了。”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却缺了点什么。
“真的(???)？”
苏小阳微微抬头，从下方仰视着百里胖胖的眼睛。
他的双眸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眼神清澈，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最深处的角落。
百里胖胖的视线飘忽了一下。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着急忙慌地移开了目光，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放大的抱怨。
“哎呀，小阳！”
“这是我的私事，你打探的那么清楚干嘛，要尊重我的隐私啊！”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用夸张的动作来掩饰那份不自然。
苏小阳百无聊赖地耸了耸肩。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根包装精美的棒棒糖，塞进了百里胖胖的手里。
“机会我给你了。”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说完。
苏小阳便不再看他，转身径直朝着那宏伟的南天门内走去。
杨戬对这几个年轻人的互动不置可否，只是对林七夜和迦蓝点了点头，便跟上了苏小阳的步伐。
林七夜、安卿鱼和迦蓝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
一行人的身影，很快便没入了那流光溢彩的门户深处，被氤氲的仙气所吞没。
唯有百里胖胖，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他驻足了好久。
南天门外，仙气浩渺，云海翻腾。
他的背影，在这片壮丽无垠的天地间，显得有些落寞。
他垂着头，看着手中那根精致的棒棒糖，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知不觉间已紧紧握成了拳头。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那张总是挂着憨笑的脸上，此刻没有了任何表情，眼神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
“胖胖，愣着干嘛？”
一个声音从门内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跟上啊！”
百里胖胖的身躯猛地一震，像是从一个深沉的梦中惊醒。
他猛然抬头。
只一瞬间，他眼底那些翻涌的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到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与憨厚。
他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熟悉的、没心没肺的笑容，朝着折返回来的林七夜用力挥了挥手。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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