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柳忘期从山下取药回来时,远远就看见竹庐前的石桌上摆着新沏的灵茶,楼云飞正背着手在院里转圈,云裳则靠在廊下绣着什么。
两人脸上都憋着股藏不住的笑意,见他回来,眼神齐刷刷地往竹屋方向瞟。
“你们这是……”柳忘期心头猛地一跳,指尖的药包差点脱手。
楼云飞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没什么,刚钓了条灵鱼,想着晚上给你补补。”
话没说完,嘴角就咧到了耳根。
云裳嗔了他一眼,朝竹屋努努嘴:“快去看看吧,有人等你很久了。”
那瞬间,柳忘期的耳朵里像炸开了惊雷,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手指触到竹门的刹那,竟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这扇门,他每日推开关闭,此刻却重得像承载了半生的期盼。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窗边立着一道浅绿的身影,正低头看着窗台上那盆薄荷。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发间洒下细碎的金辉,发尾还沾着片刚抽芽的嫩叶。
她穿着那件他熟悉的药农裙,袖口磨出了细毛,腰间别着的药篓晃悠着,里面露出几支艾草的绿尖。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来。
眉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脸颊比从前清瘦了些,眼眸在阳光下浅浅发亮。
她看着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嘴角扬起,眼里像落了漫天星辰,带着点怯生生的欢喜,又藏着化不开的委屈。
“柳师兄。”她轻声唤道,声音还有些沙哑,像初春解冻的溪流,“我回来了。”
柳忘期手里的药包“啪”地掉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他想往前走,双腿却像灌了铅,只能死死盯着她,怕这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梦。
苏沅见他不动,反而先迈开了步子。
她走得很慢,裙摆扫过地上的艾草,留下淡淡的清香。
走到他面前时,她微微仰头,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颊,触到他滚烫的泪水时,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我不是虚影哦。”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故意说得俏皮,“你看,能摸到的。”
这句话像解开了某种封印,柳忘期猛地将她拥入怀中。
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手臂却在微微颤抖,仿佛怕稍一松劲,怀里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他埋在她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那混合着草药与麒麟气息的味道,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
“你去哪了……”他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苏沅被他抱得喘不过气,却舍不得推开。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指尖攥着他背后的衣料,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与心跳,眼泪也汹涌而出,打湿了他的肩窝。
“对不起……”她断断续续地说,“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总听见你在叫我,还有师姐和楼师兄的声音……我拼命想醒过来,可身体像被绑住了……”
“不怪你。”柳忘期抬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是我不好,没能早点接你回来。”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微微颤抖的唇,每一处都清晰得让他心头发紧。
当看到她发间那支修复一新的桂花簪时,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眶。
“还疼吗?”他轻声问,指尖抚过她心口的位置——那里曾孕育过守护他的妖丹。
苏沅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疼了,你看,这里又开始跳了。”
她顿了顿,仰头望他,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而且,我现在也能感觉到你的心跳了,跳得好快。”
柳忘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缠间,所有的思念与煎熬都化作了滚烫的情意。
“容容。”他低声说,每个字都带着郑重,“以后再也不许离开了。”
“嗯。”苏沅用力点头,眼泪却又掉了下来,“再也不离开了,就算你赶我,我也赖着你。”
窗外,楼云飞偷偷扒着门框,见里面相拥的两人,偷偷捅了捅身边的云裳,嘴硬道:“哭什么哭,没出息……”
自己的眼眶却红得像兔子。
云裳抹了把泪,笑着踹了他一脚:“还不赶紧去把灵鱼炖上,容容肯定饿了。”
竹屋内,阳光正好,艾草的清香与桂花簪的甜香缠绕在一起。
柳忘期紧紧抱着怀里失而复得的人,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与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过往所有的苦难都成了值得——原来等待的尽头,真的有这样圆满的温柔。
日子像雾隐山的溪水,缓缓淌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藏着细碎的暖。
苏沅醒后的第三日,就能跟着云裳去后山采药了。
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却走得轻快,看到眼熟的草药就蹲下身,指尖抚过叶片时,眼里总闪着欣喜的光。
柳忘期跟在后面,背着她的药篓,时不时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或是提醒她脚下的石子,目光黏在她身上,像怕她再融进风里。
楼云飞每日雷打不动地去寒潭钓鱼,说是要给苏沅补身子,却总钓回些五颜六色的杂鱼,惹得苏沅笑他“钓鱼技术还不如三岁孩童”。
他便梗着脖子反驳,转头却偷偷往鱼篓里塞几条买来的灵鱼,被柳忘期撞见时,又红着脸说是“运气好,碰巧钓着的”。
老者依旧每日坐在竹庐前晒太阳,看着几个年轻人在院里吵吵闹闹,偶尔捻着胡须笑一笑。
苏沅会泡好灵茶端到他面前,听他讲些年轻时的趣事,讲到她爹娘曾在青峰山种过一片桃树时,她总会悄悄红了眼眶,柳忘期便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稳。
夏夜的竹庐最是热闹。
四人围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楼云飞讲着修士联盟的新鲜事,云裳绣着给苏沅做的新帕子。
柳忘期则低头剥着灵莲子,剥好一颗就往苏沅嘴里送,指尖偶尔碰到她的唇,两人都会红了脸,惹得楼云飞在一旁起哄。
有次柳忘期去处理修士联盟的琐事,走了三日。
苏沅便每日坐在竹窗边,对着那盆薄荷发呆,药篓里总不忘多放些他爱吃的甜草根。
他回来时,刚推开院门,就见她提着药篓往山下跑,看到他时,脚步猛地顿住,眼里的惊喜像要溢出来。
“你回来了。”她走上前,自然地接过他肩上的行囊,指尖触到他带回来的桂花糕时,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给你买的,刚出炉的。”柳忘期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像化不开的蜜。
那日傍晚,两人坐在竹屋的屋顶上,看着远处的云海被夕阳染成金红。
苏沅靠在他肩上,手里转着那支桂花簪,声音轻轻的:“柳师兄,等过些日子,我们去青峰山看看吧,我想看看爹娘种的桃树。”
“好。”柳忘期握紧她的手。
“还要去青州,我记得那里的草药长得最好。”
“都去。”他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晚风吹过,带着薄荷的清香,也带着桂花簪的甜。
竹庐的灯亮了,楼云飞和云裳的笑闹声隐约传来,像一首温柔的歌。
原来最好的日子,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样平淡的朝夕——你在身边,四季平安,岁月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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