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的温度还萦绕在彼此肩头,段迁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他的声音带着刚褪去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以前总怕这份心思唐突了你,现在……好像做梦一样。”
苏沅的脸颊贴着他的衣襟,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耳尖微微发烫,轻声回应:“我也是,以前只当是盟友默契,后来才发现,不知不觉早就放在心上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烛火映得彼此的脸颊都染上薄红,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羞涩。
这份跨越世俗的心意直白又滚烫,让两个习惯了运筹帷幄的人,都变回了几分青涩模样。
过了片刻,段迁轻轻松开她,指尖还留恋地碰了碰她的手背,神色渐渐沉了下来,说起正事:“有件事得跟你说——罗嫔现在身孕五个月,胎相越来越稳,太后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
苏沅收敛了心绪,抬眼看向他:“她果然是想‘去母留子’?”
“嗯。”段迁点头,语气凝重,“我查到太后私下联络了她的娘家侄子,还让人暗中准备了调养身体的汤药,里面掺了些不易察觉的寒凉之物,长期服用看似无害,实则会损伤母体根本,等孩子生下来罗素怕是活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继续道:“太后打的主意,是等罗素生下皇子,便以‘产后体虚’为由让她‘病逝’,再将皇子抱去慈宁宫抚养,日后扶持幼帝,她便能垂帘听政彻底掌控朝政。”
苏沅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沿:“罗素性子柔弱又没家世背景,怕是根本察觉不到太后的算计。”
“所以我们得早做打算。”段迁看着她,眼底带着默契,“要么想办法让罗素看清太后的真面目,让她主动依附我们;要么就得在太后动手前找到应对之策,不能让她的图谋得逞。”
烛火下,两人对视一眼,方才的羞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并肩作战的坚定。
心意相通后,连商议正事都多了几分无需言说的默契,仿佛不管前路有多少阻碍,只要彼此在身边便无所畏惧。
半个月的时光,在明里暗里的节奏中悄然流转。
白日里,翊坤宫总是窗明几净,两人相对而坐,案上摊着密密麻麻的卷宗与密报。
苏沅指尖点着罗素的起居注,分析太后赏赐的补品成分:“这雪莲膏看似滋补,实则与她之前服用的安胎药相冲,长期用下去,气血会慢慢亏空。”
段迁则将太后娘家的动向一一列明,沉声道:“她侄子已暗中调了三百私兵入京,藏在城外庄子里,怕是为日后扶持幼帝铺路。”
两人正襟危坐,言语间皆是权谋算计,眼神交汇时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默契,一句“这样可行”“需再添一层防备”,便敲定了步步为营的对策。
可一到深夜,宫墙隔绝了白日的纷争,翊坤宫的烛火便会透出温柔的光晕。
段迁避开所有耳目,踏着夜色悄然而来,褪去一身权柄的冰冷,只剩下满心的柔软。
他会坐在床边,为苏沅掖好被角,轻声讲起白日里朝堂上的趣事,或是吐槽某位趋炎附势的官员,语气里满是卸下伪装的松弛。
苏沅则会靠在他肩头,听他絮絮叨叨,偶尔插一两句话,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带着几分调皮的试探。
“阿迁,今日太后又送了东西给罗素?”苏沅仰头看他,眼底映着烛火的微光。
段迁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指节,低声应道:“嗯,是些小儿衣物,做得极为精致,不过里面掺了些容易引起皮肤瘙痒的香料,想让罗素孕期不适。”
“那我们的人提醒她了吗?”
“已经让她身边的小宫女悄悄换了,还教了她借口‘体质敏感’婉拒后续赏赐。”段迁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放得更柔,“放心,都安排好了。”
苏沅轻笑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有你在,我自然放心。”
段迁身体一僵,随即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几分满足的喟叹:“阿岚,这样真好。”
没有身份的桎梏,没有世俗的眼光,只有彼此温热的呼吸与跳动的心跳。
白日里他们是并肩作战的盟友,深夜里便是彼此唯一的慰藉。
偶尔谈及未来,苏沅会笑着说:“等朝堂安稳了,我们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远离这些纷争。”
段迁总会用力点头,将她抱得更紧,心里默默发誓,定要为她挣来这样一份安稳。
半个月的周旋与相守,让两人的心意愈发坚定,对策也愈发周密。
几日后,夜色如墨,翊坤宫的侧门被轻轻叩响时,苏沅正与段迁对着烛火分析密报。
未央低声禀报“罗嫔娘娘求见,神色慌张”,两人对视一眼,段迁默契地起身躲入内室。
门被推开,罗素扶着宫女的手,挺着五个月的孕肚,踉跄着走了进来。
她褪去了往日的怯懦,眼底满是惶恐与决绝,刚进门便对着苏沅双膝跪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贵妃娘娘,求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苏沅连忙起身扶住她,示意宫人搬来软榻让她坐下,语气温和却沉稳:“罗嫔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何必行此大礼。”
罗素坐稳后,双手紧紧护住隆起的腹部,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娘娘,我知道您是好人,自从我怀孕后宫里人要么巴结,要么嫉妒,唯有娘娘您从未对我有过歹意,还暗中帮过我好几次——上次太后送的香料衣物,是您让人提醒我体质敏感;前几日御膳房的安胎汤,也是您的人悄悄换了,说里面有不妥的东西。”
她抬起泪眼,目光恳切:“我性子懦弱只敢躲着,可这半个月来太后对我愈发‘疼爱’,赏赐的补品源源不断,可我喝了之后总觉得头晕乏力,腹中孩儿也偶尔躁动……昨日我无意间听到慈宁宫的宫女议论,说太后等着我生下皇子,便要让我‘安心静养’……我知道她是想害我,想夺走我的孩子!”
罗素说着,身体忍不住发抖:“整个皇宫我无依无靠,只能来求娘娘您!您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能保住我和孩子的性命!”
苏沅看着她惶恐不安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太后的动作越来越明显,终究是让罗素察觉到了。
她抬手为罗素拭去眼泪,语气坚定:“罗嫔放心,既然你来找我,我便不会坐视不管。”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腹中的是皇长子,身份尊贵,太后即便有心思也不敢明着动手,往后你只需事事小心,太后送来的任何东西,一概婉拒,日常饮食起居都交由你信任的宫女打理,至于你和孩子的安全,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定不会让你出事。”
罗素闻言,眼中燃起希望,连忙叩首:“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不必多礼。”苏沅扶起她,语气平淡却带着力量,“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安心待产,其他的事无需多想,有我在。”
她没有透露自己与段迁的谋划,也没有细说太后的具体图谋——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对罗素而言反倒是种保护。
送走罗素后,段迁从内室走出,眼底带着几分赞许:“你处理得很好,既稳住了她,又没泄露我们的计划。”
“她性子柔弱,知道太多反而会慌。”苏沅坐下,指尖敲击着桌沿,“现在她主动依附我们倒是省了不少事,接下来该收网了。”
烛火摇曳,两人眼中皆是锐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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