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秘境出口光幕的瞬间,那股令人窒息的死寂阴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紫玉星熟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灵气。然而,林见素已无力感受这变化,他在苏挽月背上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苏挽月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木长老指定的青玄宗外门驻地——云雾山,疾驰而去。她不敢有丝毫停留,赵家和阴尸派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秘境中发生的一切,足以让任何势力对林见素这块“肥肉”垂涎三尺。
云雾山位于青玄宗势力范围的边缘,山势不算险峻,但常年云雾缭绕,灵气也算充裕,是青玄宗外门弟子修炼、以及处理一些宗门外围事务的重要据点。
当苏挽月背着昏迷的林见素,踉跄着来到云雾山脚下,亮出木长老的令牌时,驻守的外门弟子虽然惊讶于苏师姐的狼狈和她背上那个气息奄奄的陌生少年,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两人引至山腰一处相对僻静、名为“听竹轩”的独立小院安置。
“苏师叔,此地较为安静,日常用度会按时送来。若无其他吩咐,弟子先行告退。”引路弟子恭敬地说道,目光却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床榻上昏迷的林见素。
“有劳。”苏挽月疲惫地点了点头,待弟子离开后,立刻开启了小院自带的简易防护阵法,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她将林见素小心地安置在床榻上,看着他苍白如纸、眉头紧锁的面容,以及周身依旧紊乱不堪、时而冰寒刺骨、时而寂灭虚无的气息,心中忧虑重重。
他的伤势,比想象的更麻烦。道基受损,本源亏损,还强行透支神魂引动寂灭之力,若非他体质特殊且意志顽强,恐怕早已道消身殒。
苏挽月不敢耽搁,先是仔细检查了林见素的身体状况,确认没有新的外伤和剧毒后,便开始着手治疗。她将自己身上所有疗伤固元的丹药尽数取出,挑选出药性最温和的,小心翼翼地喂林见素服下,并持续不断地输送自己精纯的青玄灵力,帮助他炼化药力,梳理紊乱的经脉。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和灵力。苏挽月自己的伤势也未痊愈,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但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窗外,云雾山的夜色悄然降临,竹影摇曳,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虫鸣。
不知过了多久,林见素体内那狂暴冲突的冰寒与寂灭之力,在苏挽月不懈的努力和丹药的辅助下,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丝,虽然依旧脆弱,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
也就在这时,林见素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苏挽月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疲惫与担忧的绝美脸庞。她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
“前……辈……”林见素张了张嘴,声音细若游丝。
“别动,也别说话。”苏挽月见他醒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疑,“你伤势极重,需绝对静养。”
林见素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情况确实糟糕透顶,冰魄基台黯淡无光,裂纹遍布,仿佛一碰即碎。神魂也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一直困扰他的九阴绝脉寒气,似乎在寂灭之力的冲击和压制下,暂时变得“温顺”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不再试图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着感谢。
苏挽月看懂了他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递过一杯温水。这一次,林见素勉强能自己抬手接过,小口啜饮起来。
温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生机。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陈设简单的竹屋,清雅幽静,窗外云雾缭绕。
“这里是云雾山,青玄宗外门驻地。”苏挽月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们暂时安全了。”
安全?林见素心中并不这么认为。木长老的令牌,与其说是庇护,不如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他已在青玄宗的掌控之下。赵家和阴尸派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云雾山,看似平静,恐怕早已暗流涌动。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接下来的几天,林见素在苏挽月的悉心照料下,伤势缓慢地恢复着。他无法进行剧烈的修炼,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与短暂的清醒中交替。每次清醒,他都会强忍着剧痛,内视己身,尝试以《寂灭天经》中记载的秘法,小心翼翼地引导那新生的寂灭之力,去温养、修补破损的道基。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如同用最细的针线去缝合破碎的瓷器。但效果也是显着的,寂灭之力层次极高,对稳固根基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那些基台上的裂纹,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弥合。
苏挽月除了照顾林见素,也在抓紧时间恢复自身的损耗。她偶尔会离开小院,去了解外界的情况。
从她带回的消息中,林见素得知,玄冥秘境因玄冥真水的出世引发了巨大动荡,各方势力争夺激烈,死伤惨重,最终真水落入何方之手尚未可知。而关于“寂灭传承”和他在秘境中引发的风波,虽然被秘境核心的争夺暂时掩盖,但暗地里早已传开,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在暗中搜寻他的下落。
这一日,苏挽月外出归来,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几分。
“赵家和阴尸派的人,已经查到云雾山附近了。”她沉声道,“虽然他们暂时不敢明目张胆闯入青玄宗驻地,但山下的几个集镇,已经多了不少眼线。而且……”
她顿了顿,看向林见素:“宗门内部,似乎也有些不同的声音。关于你……和寂灭传承。”
林见素闻言,并不意外。怀璧其罪,亘古不变之理。
“木长老那边有何指示?”他问道。
“木长老传讯,让你安心在此养伤,宗门会处理外部压力。”苏挽月说道,但她的眼神表明,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果然,第二天,便有一位自称奉木长老之命前来的外门执事,名为孙淼,前来“探望”林见素。
孙淼看起来四十许岁,面容和善,笑容可掬,修为在筑基初期。他带来了不少疗伤丹药和一些修炼资源,言辞间对林见素颇为关切,仔细询问了他的伤势恢复情况,并转达了木长老的“关怀”。
然而,在他那看似温和的目光深处,林见素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审视与探究。尤其是在孙淼看似无意地提及“寂灭传承”和秘境中那惊天动地的“黑暗神通”时,那种试探的意味就更明显了。
林见素全程表现得虚弱而低调,对于孙淼的试探,要么含糊其辞,要么直接表示伤势过重、记忆模糊,将话题轻轻带过。
孙淼逗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见问不出什么,便笑着告辞离去,言明会定期送来所需物资。
送走孙淼,苏挽月关上门,脸色微沉:“此人看似和善,实则心思深沉,是木长老的心腹之一。他前来,绝不仅仅是探望那么简单。”
林见素靠在床头,眼神平静:“意料之中。我们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事需小心。”
他感受着体内依旧糟糕的状况,和对恢复力量的迫切需求,一个念头越发清晰。
被动等待,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他必须主动做些什么,至少,要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挽月之前带来的、那些关于九阴绝脉和寒属性功法的典籍上,又想起了自己脑海中那浩瀚的《寂灭天经》……
或许,可以尝试将这两者结合,找到一条快速恢复,甚至……更进一步的路径?
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
就在林见素暗中筹划之际,他并不知道,在云雾山另一处更为奢华的精舍内,慕怜风正听着孙淼的汇报,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寂灭传承……果然在他身上。继续盯着,但不要打草惊蛇。如今盯着他的人太多,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云雾缭绕的暂栖之地,早已布满了各方的暗桩与视线。
(第三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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