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联姻助霸业,凤冠初戴意飞扬。
一朝色衰恩先断,万里宫寒泪未央。
四子难留君心改,百僚空叹旧情亡。
云台不见红颜影,独向青灯忆故王。
在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的人生剧本里,有两个女人的戏份最重——一个是让他说出“娶妻当得阴丽华”的白月光,另一个就是我们今天要聊的女主角郭圣通。如果说阴丽华是刘秀心甘情愿的“爱情剧本”,那郭圣通就是他不得不选的“事业剧本”。可惜这事业剧本演到最后,还是成了悲剧。她从助力刘秀登基的“合伙人”,到被废黜的皇后,再到东汉唯一一位“王太后”,一生像坐过山车,起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疼。
要聊郭圣通,得先从刘秀的“创业低谷期”说起。公元23年,刘秀刚打完昆阳之战,正准备跟大哥刘演一起大展拳脚,结果大哥被更始帝刘玄给杀了。刘秀吓得大气不敢喘,只能装孙子,主动申请去河北“招抚”——说白了就是被排挤到偏远地区,手里没兵没权,跟流放差不多。
当时的河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到处都是割据势力,有个叫王郎的还自称是汉成帝的儿子,在邯郸称帝,悬赏十万户要刘秀的脑袋。刘秀带着几个随从在河北东躲西藏,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几次差点被王郎的人抓住,堪称“东汉版绝地求生”。《后汉书·光武帝纪》里写他当时的惨状:“晨夜兼行,蒙犯霜雪,天时寒,面皆破裂。至呼沱河,无船,适遇冰合,得过,未毕数车而冰解。”连过河都得靠老天爷赏脸结冰,可见有多狼狈。
就在刘秀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遇到了人生中的“转机”——真定王刘扬。刘扬是河北的老牌宗室,手里有十万大军,是王郎和刘秀都想拉拢的对象。刘秀派人去游说刘扬,刘扬倒是看得明白,觉得刘秀比王郎靠谱,但也不白帮忙,提了个条件:想让我出兵?行,先娶我外甥女郭圣通。
郭圣通可不是普通姑娘,她出身真定郭氏,是当地的豪门望族,父亲郭昌早逝,但母亲是刘扬的亲妹妹,妥妥的“宗室+豪强”双重背景。刘扬把她嫁给刘秀,说白了就是“政治联姻”,用外甥女的婚姻换刘秀的承诺,以后跟着刘秀混,郭家也能鸡犬升天。
刘秀当时啥情况?前有追兵后无退路,要是不答应刘扬,别说当皇帝了,能不能活过明天都难说。至于他心里的白月光阴丽华,早就被他娶回南阳老家了,但现在远水救不了近火。一边是爱情,一边是活命和事业,换谁都会选后者。于是刘秀一口答应,亲自去真定王府迎亲。
这场婚礼办得相当风光,刘扬不仅送了郭圣通丰厚的嫁妆,还当场拍板出兵帮刘秀打王郎。《后汉书·皇后纪》里记载:“世祖遂纳后,与俱击邯郸,破之。”就这么着,郭圣通成了刘秀的第二任妻子,也成了他平定河北的“敲门砖”。婚后的郭圣通表现得很懂事,没因为自己是“政治联姻”就闹脾气,反而跟着刘秀南征北战,有时候刘秀打仗去了,她还得帮忙照顾随从的家眷,妥妥的“贤内助”人设。
更重要的是,郭圣通很快就给刘秀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刘疆。这对刘秀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之前跟阴丽华结婚好几年,一直没孩子,现在有了长子,不仅稳定了军心,还让刘扬等河北豪强更放心地支持他。毕竟在古代,“母凭子贵”的同时,“子也凭母贵”,刘疆身上流着真定郭氏和刘氏宗室的血,河北的势力自然更愿意拥护刘秀。
公元25年,刘秀在河北称帝,建立东汉,定都洛阳。当了皇帝,就得立皇后了,这时候问题来了——该立原配阴丽华,还是立帮自己打下江山的郭圣通?
刘秀心里其实是偏向阴丽华的。当年他没发迹的时候就说过“娶妻当得阴丽华”,现在功成名就了,自然想让心爱的女人当皇后。于是他派人去南阳,把阴丽华接到洛阳,准备册立她为皇后。
可阴丽华也是个聪明人,她刚到洛阳就知道了郭圣通的情况——人家不仅是刘秀的“患难夫妻”,还生了长子刘疆,背后还有真定郭氏和河北豪强的支持。要是自己当了皇后,郭圣通那边肯定不乐意,河北的势力说不定会因此叛乱,刚建立的东汉就会陷入危机。于是阴丽华主动找到刘秀,哭着说:“皇后之位不能给我,郭贵人跟着陛下受苦,还生了皇子,她才更适合当皇后。”《后汉书·皇后纪》里原文是:“帝以后雅性宽仁,欲崇以尊位,后固辞,以郭氏有子,终不肯当,故遂立郭皇后。”
阴丽华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仅博得了“贤德”的名声,还帮刘秀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刘秀本来还在纠结,见阴丽华这么懂事,也就顺水推舟,册立郭圣通为皇后,立长子刘疆为太子,封阴丽华为贵人。
郭圣通终于当上了皇后,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她知道刘秀对阴丽华的感情不一般,现在阴丽华虽然没当皇后,但刘秀天天往阴丽华宫里跑,对她却越来越冷淡。有时候她想跟刘秀说说心里话,刘秀要么说“国事繁忙”,要么就干脆找借口躲开。
更让郭圣通难受的是,阴丽华也开始生孩子了,而且一连生了好几个儿子,其中就有后来的汉明帝刘庄。阴丽华越是受宠,郭圣通就越焦虑,她总觉得自己的皇后之位和儿子的太子之位早晚要被阴丽华抢走。于是她开始变得敏感多疑,有时候会因为一点小事跟宫女发脾气,甚至在刘秀面前抱怨阴丽华。
刘秀本来就对郭圣通没多少感情,只是碍于政治因素才立她为后,现在见她越来越“善妒”,心里就更厌烦了。有一次郭圣通因为阴丽华的儿子刘庄比自己的儿子刘疆聪明,就跟刘秀闹脾气,说“陛下是不是觉得刘庄比刘疆强,以后要废太子?”刘秀当场就火了,骂道:“皇后怎么能说这种话!太子是嫡长子,江山早晚是他的,你别胡思乱想!”
其实刘秀这时候还没废后的想法,毕竟郭圣通背后的河北势力还在,要是贸然废后,可能会引起动荡。但郭圣通的“作”,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不满的种子,就等着一个爆发的机会。
郭圣通当上皇后之后,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没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她总以为自己是因为“功劳”当上皇后的,却忘了刘秀对她的“恩宠”本质上是“政治投资”。一旦刘秀的政权稳定了,她的“投资价值”就会越来越低。
东汉建立初期,刘秀忙着平定天下,还需要河北豪强的支持,所以对郭圣通还算客气。可到了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刘秀终于平定了所有割据势力,统一了全国。这时候的刘秀,再也不需要看河北豪强的脸色了,对郭圣通的态度也就越来越差。
而郭圣通呢,不仅没收敛自己的脾气,反而变本加厉。她见刘秀越来越宠阴丽华,就把气撒在宫里的下人身上,有时候甚至会故意刁难阴丽华宫里的人。有一次阴丽华生病,刘秀让郭圣通帮忙照看一下阴丽华的儿子刘庄,结果郭圣通不仅没好好照顾,还让刘庄饿了肚子。刘秀知道后,气得差点废了她的皇后之位,最后还是阴丽华求情,才饶过她这一次。
更要命的是,郭圣通的娘家人也不给力。她的舅舅刘扬,早在刘秀称帝初期就因为谋反被刘秀杀了,真定郭氏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她的哥哥郭况虽然被封为绵蛮侯,但为人老实,没什么政治手腕,根本帮不了她。反观阴丽华的家族,阴家虽然也是南阳豪强,但一直很低调,阴丽华的哥哥阴识、阴兴都是刘秀的得力助手,还从不仗势欺人,深得刘秀信任。
就在郭圣通越来越焦虑的时候,她又干了一件“神操作”——在刘秀面前抱怨阴丽华“霸占”皇帝,说“陛下天天在阴贵人宫里,难道忘了当年在河北是谁帮你打天下的吗?”这话可把刘秀彻底惹火了。刘秀当场就翻了旧账:“当年要不是刘扬逼我,我会娶你吗?现在天下太平了,你还不知足,天天闹脾气,哪有一点皇后的样子!”
刘秀这话算是把窗户纸捅破了——他从来没爱过郭圣通,娶她只是权宜之计。郭圣通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她终于明白,自己在刘秀心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工具人”。从那以后,她彻底心灰意冷,也不再跟刘秀争吵,只是天天在皇后宫里哭,有时候甚至连朝会都懒得参加。
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刘秀觉得时机成熟了,终于下了废后的诏书。诏书里把郭圣通骂得狗血淋头,说她“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意思就是郭圣通心怀怨恨,不遵守规矩,不能好好照顾其他皇子,还像吕雉、霍成君那样善妒,根本不配当皇后,更不能托付幼主。
这道诏书一发布,满朝文武都惊呆了。毕竟郭圣通是东汉的开国皇后,还是太子刘疆的母亲,就这么废了,会不会引起动荡?但刘秀态度坚决,谁劝都没用。郭圣通就这样,从皇后的宝座上摔了下来,成了东汉第一位被废的皇后。
郭圣通被废后,按照惯例,她的儿子刘疆的太子之位也该保不住了。可刘秀一开始并没有废太子的想法,毕竟刘疆没犯什么错,而且是嫡长子,贸然废太子,可能会引起朝臣不满。
但刘疆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被废,自己这个太子也坐不稳了。要是等到刘秀主动废他,不仅自己会遭殃,可能还会连累郭氏家族。于是刘疆主动找到刘秀,哭着说:“我母亲已经不是皇后了,我也不配当太子,恳请陛下废掉我的太子之位,让我去当一个藩王吧。”
刘秀一开始还假意挽留,说“太子没犯错,不用废”。可刘疆铁了心要辞掉太子之位,连续好几次上书请求,甚至还故意称病不上朝。刘秀见刘疆这么识时务,也就顺水推舟,在废后两年后,也就是建武十九年(公元43年),下诏废黜刘疆的太子之位,改立阴丽华的儿子刘庄为太子,封刘疆为东海王。
刘疆虽然被废了太子之位,但刘秀对他还算不错,不仅给了他丰厚的封地,还允许他兼食鲁郡,食邑达到二十九县,是当时藩王中封地最大的。刘疆也很懂事,到了封地后,从不干预朝政,安心当个富贵王爷,最后得以善终。
而郭圣通呢,她被废后并没有像其他废后那样被打入冷宫,反而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待遇”——刘秀封她为“中山王太后”,让她跟着儿子刘辅去中山国养老。后来刘辅改封为沛王,郭圣通又成了“沛王太后”。这在历史上是很少见的,毕竟废后通常下场都很惨,比如西汉的陈阿娇、卫子夫,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自杀,而郭圣通却能以“王太后”的身份安享晚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刘秀之所以对郭圣通这么“宽容”,一方面是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患难夫妻”,还帮自己生下了五个儿子(刘疆、刘辅、刘康、刘延、刘焉),算是对东汉有“功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河北豪强,毕竟郭圣通是真定郭氏的代表,要是对她太苛刻,可能会引起河北势力的不满。
郭圣通在沛王府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她不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每天只是看看书、种种花,偶尔跟儿子刘辅聊聊天。虽然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没能跟刘秀走到最后,但相比于其他废后的下场,她已经很满足了。
建武二十八年(公元52年),郭圣通在沛王府去世,享年大约五十岁。刘秀得知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只是下诏将她葬在北芒山。值得注意的是,她的陵墓虽然在北芒山,但并没有跟刘秀的原陵葬在一起,而是葬在了原陵的西侧,这也暗示了她“废后”的身份——虽然她曾是皇后,但终究没能跟刘秀“合葬”,只能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陪伴在刘秀的陵墓旁边。
参考《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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