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拧开公寓门锁时,听见厨房传来异响。肖时宇正用军刀雕琢冻硬的黄油,刀尖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潘叙白举着电烙铁维修咖啡机,战术平板搁在微波炉上闪着数据流。
东街琴行的排水管验收过了。他将新买的齿轮零件扔进工具箱,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潘叙白推了推反光的镜片:最近晨跑路线绕远三公里。地图上密集的红点从公寓辐射到琴行,像张潦草的心电图。
肖时宇突然将黄油雕成的花推过来:林汐妍说,这种花泡茶能安神。他的战术手套沾着奶渍,话里藏着机锋。
陆昭沉默地拧开矿泉水,余光扫过阳台——那件深蓝色工装外套在暮色中轻晃,衣摆处沾着的琴行蓝花楹香薰,正随晚风漫入客厅。
温老师上周问我要不要演唱会门票。潘叙白的电烙铁停在半空,她说...可以带家属。
没空。陆昭擦拭齿轮的手顿了顿,金属表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下周要检修幼儿园围墙。
肖时宇突然将军刀扎进案板,刀柄上缠着的琴谱碎片微微发颤——那是林汐妍偷偷塞给他的,上面画满蓝花楹涂鸦。
晨露在秋千架上凝成水晶珠,温书瑶蹲着修补绘本馆的破旧《茉莉花》琴谱。小航举着蜡笔画冲进来,颜料蹭脏了她的米色针织衫。
温老师!我画了昨天修滑梯的叔叔!
画上的男人握着一人高的螺丝刀,胸口用金粉画着夸张的爱心——孩子们最近迷上了公主与骑士的童话剧。
这是...陆叔叔?她指尖悬在金粉上方。
对啊!他修滑梯时问我,温老师是不是每天都穿这么薄的毛衣!小航晃着沾满颜料的手,他还说幼儿园的蓝花楹比琴行开得好!
温书瑶的耳尖蓦地发烫。钢琴漆面映出她慌乱整理发簪的模样——那支暴雨夜摔裂的蓝花楹簪子,被陆昭用某种透明胶修复得几乎看不出裂痕。晨光穿过彩窗,簪子在她发间投下细碎虹光,像谁欲言又止的心事。
凌晨两点的台灯下,生锈齿轮在鹿皮上泛着哑光。陆昭用放大镜观察内侧的刻痕,战术手表秒针的跳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冰箱突然发出嗡鸣,惊得他碰翻机油瓶。起身时撞到晾衣架,那件工装外套兜头罩下,淡淡的茉莉香猝不及防漫入鼻腔——和温书瑶教琴时染在谱架上的香气一模一样。
他鬼使神差翻开内袋,指尖触到硬物。褪色的铁路怀表静静躺在掌心,表链缠着张泛黄纸条:【赠小陆,1987.5.20】——那是父亲常念叨的,与温爷爷在铁路局共事的年代。
窗外飘来夜班火车的汽笛,恍惚间与八音盒的《茉莉花》重叠。陆昭突然抓起车钥匙,却在触及门把时收手——凌晨三点去琴行检修窗户,怎么看都像荒唐的借口。
手工课乱作一团。孩子们争抢着给画像贴金粉,小航把胶水涂满画纸:陆叔叔说温老师修钢琴的样子像...像...
像指挥千军万马!扎羊角辫的女孩抢答。
温书瑶擦拭钢琴的手一抖,消毒水溅上琴谱。水珠在《茉莉花》的变奏小节晕开,恰好模糊了陆昭用铅笔标记的调音记号。她忽然想起暴雨夜——他握着她手腕调整台灯角度时,虎口处的薄茧擦过她脉搏。
温老师耳朵红啦!
孩子们的哄笑中,她慌乱转身,撞倒的花瓶在木地板上滚出清脆的响声。此刻琴行二楼,陆昭正弯腰调整新换的窗户滑轮,听见响动时,扳手脱手砸中脚背。
傍晚的琴行氤氲着蓝花楹熏香。温书瑶蹲着收拾花瓶碎片,发簪忽然滑落。陆昭的手先于意识伸出,却在触及发丝的瞬间转向接住瓷片。
小心。
谢谢。
他们的影子在夕照中交叠又分离。陆昭的战术手表显示心率127,借口检修外墙匆匆离去。
街角咖啡馆,林汐妍咬着吸管偷瞄琴行:你说老陆是不是...
校规第28条,肖时宇突然用吸管搅动柠檬水,非工作时间禁止八卦同事。他战术手表下压着的,是林汐妍落在修车厂的速写本,最新页画着两个背影——穿迷彩服的男人正在琴行窗外徘徊。
暮色渐浓,琴行新换的玻璃将最后一线天光折射成虹,落在温书瑶修补好的《茉莉花》琴谱上。那些被陆昭修改过的音符旁,悄悄绽放着铅笔勾勒的蓝花楹,而最后一朵未完成的花苞,正停在他教她弹琴的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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