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路上飘着糖画的焦香,混着陶土湿润的气息。阳光穿过藤编灯笼的缝隙,将斑驳的光影投在林汐妍的手背上。她捏着陶泥茶杯的手忽然僵住——肖时宇刚在她杯底刻了道铁路道岔,线条干净利落,像极了他父亲年轻时的设计稿。摊主的老式收音机里飘出沙哑的民谣,琴弦声刮着她的耳膜,像有人用生锈的锯子来回拉扯神经。
“你这手艺,肖伯伯看了得气到咳血。”她扯了扯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杯沿,陶泥的粗粝感让她想起上周揉碎的设计图纸。那些褶皱的纸团还躺在办公室垃圾桶里,边缘沾着她抠破掌心的血渍。
肖时宇动作一顿,陶泥从指缝溢出:“他这两天精神不错,还问你的设计图进度。”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可林汐妍看见他颈侧跳动的青筋——那是他每次压抑情绪时的标志。
风掠过糖画摊,麦芽糖丝断裂的脆响扎进耳膜。林汐妍猛地站起,陶杯摔在转盘上裂成两半:“我去买柠檬水。”
唐果的直播间充斥着夸张的笑声,背景音里混着糖画摊的滋滋声:“家人们!这个苦瓜汁能把潘总的脸苦成二维码!”镜头里,潘叙白面无表情灌下绿色液体,喉结滚动的瞬间,杯底齿轮“咔嗒”掉落——刻着“tt_补偿款”的金属片滚到温书瑶脚边。
“陆昭修藤椅都比你有创意。”她捡起齿轮,余光瞥见林汐妍站在糖画摊前发呆。融化的糖浆在铁板上画出歪扭的铁路,摊主嘀咕:“姑娘,你手抖得比我这老寒腿还厉害。”
林汐妍盯着糖浆蜿蜒的轨迹,忽然想起大学时熬夜画图的夜晚。那时肖父来教室巡视,手指敲在她稿纸上:“道岔角度差0.3度,重画。”她蜷在教室角落啃柠檬糖,糖纸叠成的千纸鹤堆满了笔筒。糖勺“当啷”一声将她拽回现实,摊主正将糖画递来:“拿稳了,这玩意儿脆得很。”
肖时宇走近时,她正盯着糖画出神。糖浆冷却后的道岔裂开细纹,像极了她在办公室揉碎的设计稿。那些涂鸦的线条曾是她唯一的发泄口——铁轨缠住星星,北极星在乌云后冷笑。
“上周的模型……”他刚开口,她却突然转身:“我去看看陆昭的藤椅修好没。”
藤椅旁,陆昭袖口卷起的手臂上旧伤狰狞。温书瑶递上蒲公英茶,瓷杯边缘粘着一片花瓣:“孩子们说你的疤像铁路地图。”
林汐妍蹲下帮忙缠麻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陆昭的伤疤。那些凹凸的痕迹突然扭曲成肖父咳嗽时脖颈暴起的血管,藤条“吱呀”一声断裂,她踉跄后退,撞翻装螺丝的罐子。劣质螺丝散落一地,每个螺纹都闪着北极星LoGo的冷光。
“这是……周凛的货?”温书瑶拾起一枚螺丝,脸色骤变。她想起三天前幼儿园钢琴里的监听器,孩子们的笑声被杂音割裂成碎片。
林汐妍的呼吸陡然急促。她想起潘叙白在实验室的怒吼:“误差率0.7%!这数据会害死整个项目!”人群的喧闹声突然放大,像无数铁轨在脑中交错轰鸣。卖糖人的吆喝、唐果的笑声、甚至陆昭扳手的敲击声,都变成锋利的冰锥往太阳穴里扎。
“我……我去趟洗手间。”她跌撞着挤开人群,手腕被肖时宇抓住的瞬间,蒲公英种子从口袋飘落,粘在他西装袖口上。
暮色中,林汐妍将修好的藤椅送给卖陶器的阿婆。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握住她的腕骨:“姑娘,心事太重的话,藤条会断的。”她勉强笑笑,起身时一阵晕眩,眼前的灯笼忽明忽暗,像坏掉的铁路信号灯。
夜市灯火通明的刹那,糖画摊突然传来尖叫。她浇铸的铁路模型自行碎裂,糖壳中露出微型监听器,糖丝缠成北极星的五芒星。肖时宇冲过去拉住她手腕,却被她甩开:“别碰我!你们早就知道这些对不对?”
她踉跄着退后,踩碎一地糖渣。监听器的红光像针尖刺进瞳孔,耳边响起周凛发布会上的冷笑:“抑郁症复发率,37%。”唐果的直播镜头扫过这一幕,弹幕炸成一片:“时屿科技设计总监当街发疯?”
肖时宇脱下外套裹住她颤抖的肩膀,布料上残留的松木香混着铁锈味。他弯腰捡起监听器,糖丝粘在指尖:“回家吧,我煮姜茶。”
林汐妍甩开他的手,却被路灯下的影子定住——她的轮廓被拉长成扭曲的铁轨,分岔处指向市集尽头漆黑的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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