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07分,医院住院部七楼走廊 。
肖时宇的后颈硌在金属椅背上,走廊的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扭曲地爬上709病房的门玻璃。监测仪的滴答声穿透门缝,像一把钝刀反复刮擦他的神经。两天前主治医生的警告犹在耳边:“患者目前情绪仍不稳定,但生理指标已好转。现在最需要静养,任何刺激都有可能引发应激反应。”
他松了松领带,指尖触到西装内袋里的硬物——不是钢笔,而是林汐妍发病时摔碎的机械表零件。表盘裂痕正好割断“19:27”的刻度。
售货机的蓝光在肖时宇眼下投出青影。他盯着柠檬茶选项,最终选了黑咖啡。易拉罐滚落的瞬间,余光瞥见玻璃幕墙外晃过三道黑影——两人戴着鸭舌帽,另一人袖口卷起,露出手腕内侧的铁路纹身。
咖啡罐在他掌心被紧紧捏住,坚硬的金属罐身不堪重负,逐渐凹陷下去,仿佛要被他的力量揉碎一般。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罐咖啡上,似乎想要透过罐身看到里面的液体,或者是透过液体看到更深处的东西。
那是一个纹身,倒悬的铁轨缠绕着骷髅头,图案诡异而狰狞。肖时宇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三年前的铁路爆炸案,那个嫌犯的身上也有同样的图案。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安全通道传来。肖时宇的神经瞬间紧绷,他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保洁车后面。保洁车的车身有些破旧,散发着淡淡的清洁剂味道,但此刻的肖时宇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电梯的数字开始跳动,从“1”开始,缓慢地上升。肖时宇的心跳也随着数字的跳动而加速,他不知道电梯里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几楼停下。
然而,电梯却在“3”层停顿了许久,久到肖时宇几乎要以为它坏掉了。终于,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来。
靴底碾过台阶,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跨三级,显然是个脚步轻快的人。肖时宇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一点动静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肖时宇突然感到一阵燥热,他扯开衬衫领口,想要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一些。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汗湿的布料时,却感觉到了锁骨处的旧疤。
那是一道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但肖时宇却对它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替林汐妍挡下碎玻璃时留下的。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护住了林汐妍,却被飞溅的碎玻璃划伤了锁骨。
此刻,那道旧疤却像火燎般刺痛起来,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肖时宇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五楼拐角处,一个烟蒂还在冒着火星,樱桃味爆珠混着薄荷的刺鼻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肖时宇蹲下身,用手机拍下了烟头滤嘴处的唇印。
那是一个玫红色的唇印,边缘晕染成雾状,和唐果昨天直播时用的“斩男色”口红一模一样。
七楼安全门把手上挂着半截断链锁,门缝渗出消毒水味。肖时宇猛地撞开门,走廊顶灯滋滋闪烁,709病房的监测仪声浪骤然拔高。
他冲向门把手时,身后传来金属落地的清响——
肖时宇的掌心贴在病房门把上,金属的凉意刺入皮肤。门内监测仪的滴答声规律如常,林汐妍蜷缩在病床一角,被子滑落至腰间,手腕的住院带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他无声地掩上门,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正好铺在她枕边——那里散着几颗未拆封的柠檬糖。
走廊外的脚步声逼近,鞋底与地胶摩擦发出黏腻的轻响。肖时宇单膝跪在床沿,手臂穿过她颈后时,林汐妍的睫毛颤了颤。
“别出声。”他压低嗓音,喉结擦过她额前的碎发。
林汐妍的瞳孔在昏暗中收缩,指尖下意识攥紧被单。五年前分别时,他也用同样的气音说过“等我”——但这次,她嗅到了他领口渗出的血腥味。
肖时宇用脚尖勾开病房门,走廊顶灯突然大亮。夜巡护士推着药车从电梯间拐出,车轮碾过地砖的声响掩盖了隔壁病房门锁转动的咔嗒声。
“704床要换止疼泵……”护士的嘀咕声渐近。
林汐妍的指尖掐进肖时宇的后颈,他侧身闪进防火门后的凹槽。药车经过时,输液袋摇晃的影子投在对面墙上,像一群扭曲的幽灵。
怀里的林汐妍突然僵住,肖时宇感到她胸腔的震动——她在用呼吸打节拍,三短三长三短,摩斯密码的【SoS】。
烘干机的轰鸣吞没了脚步声。肖时宇将林汐妍放在堆叠的床单山上,医用织物特有的消毒水味混着她发间的柠檬香,在蒸汽中发酵成某种令人眩晕的气息。
“能走吗?”他解开西装外套裹住她单薄的病号服。
林汐妍摇头,指尖划过他渗血的衬衫下摆,借蒸汽在烘干机外壳写下:【后门?】
通风管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肖时宇抄起晾衣杆抵住门把,另一只手摸向消防斧柜——空的。上周消防检查时,斧头就被收走了。
肖时宇的军靴踩过连廊的落叶,蓝花楹的阴影斑驳地覆在林汐妍苍白的脸上。她的指尖无意识攥紧他胸前的衬衫,布料下传来心跳的震动——比监测仪的滴答声更急促。
连廊尽头的安全门虚掩着,夜风卷来远处施工地的水泥味。肖时宇侧身将林汐妍护在墙后,她的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腕间的住院带擦过他的表盘裂痕。
“闭眼。”他低声说,掌心覆上她轻颤的眼睑。
林汐妍的呼吸骤然放缓。五年前在月台上,他也这样蒙住她的眼睛,说“别看我走”。此刻,她听见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从转角逼近,混着金属器械碰撞的冷音。
肖时宇的余光扫过连廊立柱——三个黑影斜映在地面,为首的纹身男正摆弄着电击器,电流的蓝光在墙上一闪而逝。
他托住林汐妍的腰,借树的掩护向侧门挪动。她的赤脚踩过积水,涟漪荡碎月影的瞬间,纹身男的手机屏光扫过连廊。
“在那儿!”沙哑的吼声撕裂寂静。
林汐妍的指尖掐进肖时宇的肩胛,他猛地将她打横抱起,冲向敞开的侧门。夜风灌入走廊,掀起她病号服的衣摆,一枚柠檬糖纸折的千纸鹤从口袋滑落,正飘向纹身男抬起的枪口。
红外线光点如嗜血的萤火虫般聚拢,在千纸鹤翅膀上烙下猩红的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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