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那句话，不重。
却像一把千斤重的铁锤，砸在包厢里每个人的心上。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李旭和齐伟已经彻底瘫软在地毯上，身体抖得像是筛糠，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么一个煞星！
崔云虎的身体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冷汗已经将他昂贵的丝绸衬衫完全浸透，紧紧地贴在肥硕的后背上，勾勒出他因为恐惧而不断起伏的肌肉轮廓。
他混了半辈子，从街头烂仔到如今有头有脸的虎哥，什么场面没见过？
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过过。
可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那不是打架。
那是碾压，是屠杀。
赵阳的存在，就像一个黑洞，将他所有的凶狠、残暴和底气，都吸得一干二净。
他艰难地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不敢看赵阳，只能将视线投向那个自始至终都淡定得过分的年轻人。
“你……你到底是谁？”
崔云虎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江宇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没有回答崔云虎的问题，反而迈开脚步，慢条斯理地走到了崔云虎的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崔云虎甚至能闻到江宇身上那股清爽的洗衣液味道，但这味道此刻却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可双腿却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江宇停下脚步，伸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顿时激发了情报大师的能力。
大量有关崔云虎的机密，不停的传入他大脑中。
这些庞大而复杂的信息，让他大脑有一阵眩晕感，不过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他从这些信息中，找到了对他有利的秘密。
江宇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然后，他用一种闲聊般的口吻，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陈俊材。”
“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轰！
崔云虎的脑子里，像是被引爆了一颗炸弹。
陈俊材！
这个名字，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
那是他手下最信任，也是做事最干净利落的心腹。
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是交给陈俊材去办的。
这个人，除了自己最核心的圈子，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这个姓江的……他怎么会知道？
崔云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惊恐在他的瞳孔中疯狂放大。
“你……你怎么会……”
“上个月，二十三号，晚上十一点左右。”
江宇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陈述着。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滚烫的钢针，扎进崔云虎的神经里。
“他帮你‘处理’了一批从城南古董街拿来的货，对吗？”
“那批货里，有一只明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还有一幅唐伯虎的《秋风纨扇图》。”
“我说的，对不对？”
崔云虎的呼吸，停滞了。
如果说第一个名字只是让他震惊，那么现在，江宇说出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时间，地点，赃物……
分毫不差！
这件事，天知地知，他知，陈俊材知。
再无第三个人！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崔云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所有的江湖经验，所有的处世智慧，在这一刻全部失灵。
他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
他看着江宇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只觉得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洞悉一切的魔鬼。
“很不巧。”
江宇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终结感。
“那家被盗的古董店，是四象商会的产业。”
“四象商会”这四个字，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劈在了崔云虎的天灵盖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壮硕的躯体，整个人“噗通”一声，瘫软了下去。
但他没有摔倒，因为他身后的两个小弟下意识地扶住了他。
可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四象商会！
竟然是四象商会！
江城道上的人，或许不知道市长是谁，但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四象商会”代表着什么。
那不是一个公司，更不是一个帮派。
那是一个盘踞在东方，触手遍及各个灰色甚至黑色地带的庞然大物。
传闻中，他们行事铁血无情，规矩森严到令人发指。
对于朋友，他们可以让你一夜暴富。
但对于敌人，尤其是背叛者和敢于挑衅他们威严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彻底底地抹除。
崔云虎曾经亲眼见过一个得罪了四象商会的人，是怎么连同全家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的。
没有警察立案，没有新闻报道，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盗窃古董店的事情败露，固然可怕。
但更可怕的是，他瞬间想通了另一件事。
江宇为何知道这个秘密？
难道他是“四象商会”派来调查的人？
毕竟赵阳那非人的实力，江宇那洞悉一切的情报能力……
这哪是普通人？
怕不是四象商会派来执行家法，清理门户的“执行人”！
是来取他命的杀神！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瞬间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在他的头顶。
“江……江先生！”
崔云虎猛地推开扶着他的小弟，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扑，双膝重重地跪在了江宇面前的地毯上。
“不！江爷！江爷！”
他的额头死死地贴着地面，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谄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那是商会的产业啊！如果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啊！”
“江爷，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狗命吧！我愿意赔偿！十倍！一百倍都行！”
这一幕，让包厢里仅剩的几个还清醒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丁雪莲捂着嘴，整个人缩在江宇身后，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
刚才还凶神恶煞，要打断江宇双腿的江城大佬，此刻却像一条最卑微的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江宇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脚下的崔云虎。
他没有立刻说话。
这种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每一秒的流逝，对崔云和来说都是在地狱里的煎熬。
“赔偿？”
终于，江宇开口了。
“你觉得，我们商会，缺你那点钱吗？”
崔云虎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冷汗瞬间打湿了他额前的地面。
完了。
他果然不是为钱来的。
他是来要命的！
“不……不是……”崔云虎语无伦次，疯狂地磕着头，“江爷，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当牛做马！只要您一句话！”
“哦？”江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任何事？”
“是！任何事！”崔云虎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拼命点头。
江宇蹲下身子，与崔云虎保持平视。
“那好。”
“第一，带着你的人，从我眼前消失。”
“第二，以后不准再找丁雪莲，或者她身边任何人的麻烦。”
“第三……”江宇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让崔云虎亡魂皆冒的笑容，“管好你和你手下的嘴。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我不希望有第五个人知道。”
“明白吗？”
崔云虎如蒙大赦，差点喜极而泣。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提出了这么简单的要求。
“明白！明白！我一定烂在肚子里！谁敢说出去，我第一个撕了他的嘴！”
他一边赌咒发誓，一边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蒸发掉。
“滚吧。”
江宇站起身，掸了掸裤腿。
得到赦令的崔云虎，连滚带爬地冲到墙角，一把拽起还在昏死中的恶虎那条没断的胳膊，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外拖。
李旭和齐伟也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争先恐后地冲出了包厢。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敢回头再看江宇一眼。
转眼间，原本拥挤喧闹的包厢，只剩下江宇，赵阳，和呆若木鸡的丁雪莲。
还有一地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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