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风波虽暂告平息，苏挽月“病”愈解禁，甚至因祸得福，更受苏文渊怜惜与看重。然而，苏挽月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柳玉茹虽被禁足锦瑟院，兄长柳承志也暂时蛰伏，但只要她仍是苏府主母，便如同盘踞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会再次露出毒牙。必须趁此机会，将她彻底打入谷底，再无翻身可能。
苏文渊对柳氏已生厌弃，府中中馈也暂时交由赵婉娘协同管家打理，但这还不够。他心中对柳氏散布流言之事虽有猜测，却苦无直接铁证指向柳氏本人，仅凭下人攀咬，难以将其彻底定罪。他需要一个能让柳氏无法辩驳的场面，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处置发妻的理由。
这个机会，苏挽月准备亲手送到父亲面前。
这日清晨，苏文渊下朝回府，脸色比往日更加阴沉。今日朝会上，竟有与他素来不睦的御史，隐晦地提及“治家不严，何以治事”，虽未点名，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显然，之前的流言余波未平，仍有人在暗中非议。
他心中烦闷，正欲去书房静思，却见苏挽月一身素雅衣裙，不施粉黛，神情平静中带着一丝决然，候在通往书房的回廊下。
“父亲。”苏挽月见到他，上前盈盈一礼。
苏文渊见她神色，心中微动，压下烦躁，问道：“挽月，有事？”
“女儿确有一事，关乎家族声誉与父亲清名，思前想后，觉得不能再隐瞒父亲。”苏挽月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关于前次污蔑女儿的流言，女儿……已找到确凿证据，证明乃是有人蓄意指使，欲毁我苏家名声。”
苏文渊瞳孔一缩，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哦？证据何在？所指何人？”他心中已有所料，但仍需确认。
“证据与证人，女儿已设法寻到，此刻便在府外等候。”苏挽月不急不缓地说道，“至于所指何人……女儿不敢妄言，但证据所指，清晰明了。恳请父亲召集群位管事，并……请母亲（指柳氏）至前厅，当堂对质，以正视听！”
她刻意强调了“当堂对质”和“以正视听”，直接戳中了苏文渊此刻最在意的“官声”和“家风”。
苏文渊盯着苏挽月看了片刻，见她目光坦然，毫无闪躲，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好！便依你所言！苏福！”
管家苏福连忙上前。
“立刻召集府中所有管事，前往前厅等候。再去锦瑟院，请……柳氏过来。”苏文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是，老爷！”苏福心头一凛，知道风雨欲来，连忙下去安排。
命令传至锦瑟院，柳玉茹正对镜自怜，感叹自身处境艰难。听闻老爷突然召见，还是在前厅，且召集了所有管事，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流言之事败露了？不，不可能，兄长明明传信说已处理干净，对方只是警告，并未深究……
她强自镇定，换上一身符合身份的端庄衣裙，在丫鬟的搀扶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气氛凝重的前厅。
厅内，苏文渊端坐主位，面沉如水。苏挽月静立一旁，垂眸敛目，神色平静。下首两边，站满了苏府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和男管事，皆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赵婉娘亦站在稍远些的位置，脸上带着些许不安与担忧。
柳玉茹一进来，便感受到这压抑的气氛，尤其是苏文渊那冰冷的目光，让她心头狂跳。她勉强维持着镇定，上前福了一礼：“老爷召妾身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一旁的苏挽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怨毒。
苏文渊没有叫她起身，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冰：“柳氏，前次府外流言纷扰，污蔑挽月清誉，损害我苏家名声。此事，你可知情？”
柳玉茹心中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道：“老爷明鉴，妾身近日一直在锦瑟院静思己过，对外间之事一无所知。且挽月是老爷的女儿，妾身身为母亲，怎会做出此等损害家门之事？定是些小人构陷！”她将早已想好的说辞抛出，试图撇清关系。
“构陷？”苏文渊冷笑一声，目光转向苏挽月，“挽月，你将你查到的，都说出来吧。”
“是，父亲。”苏挽月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柳玉茹，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让柳玉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母亲口口声声说不知情，说是小人构陷。”苏挽月声音清晰，不疾不徐，“然而，女儿经过查证，发现最初在市面上散布谣言者，乃是城南的地痞‘混江龙’及其手下‘豁牙李’等人。他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散播污言秽语。”
柳玉茹脸色微变，强自辩驳：“市井无赖之言，岂可轻信？他们为了银钱，什么话编不出来？”
“母亲说得是。”苏挽月竟点了点头，话锋却随即一转，“所以，女儿便顺着银钱这条线查了下去。发现支付给这些地痞银两的，并非无名之辈，而是……柳承志舅父府上的外院二管事，钱管事。”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管事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柳承志府上的管事？这岂不是坐实了此事与柳家有关？！
柳玉茹脸色瞬间煞白，尖声道：“你胡说！你有何证据？！”
“证据自然有。”苏挽月看向厅外，“父亲，女儿请的证人已在府外，可否传他们进来？”
苏文渊沉着脸：“传！”
片刻后，在两名苏府护院的“陪同”下，两个身影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一个正是那日被赤阳盯上的“豁牙李”，他此刻鼻青脸肿，眼神躲闪，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自然是挽星安排的人略施惩戒，并承诺指证后保他平安离开京城）。另一个，则是一个低着头、浑身发抖的婆子，正是之前柳玉茹安插在厨房、负责与外界传递消息的心腹之一，张婆子。
看到这两人，柳玉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张婆子也就罢了，这“豁牙李”怎会在此？！兄长不是说已经打点好了吗？！
苏挽月先指向“豁牙李”：“此人便是‘豁牙李’，他可亲口陈述，是如何受钱管事指使，散布谣言的。”
那“豁牙李”早已被吓破了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青天大老爷饶命！小的……小的也是拿钱办事啊！是柳府的钱管事找到小的，给了五十两银子，让小的和兄弟们散布苏府二小姐……行为不端、图样来历不明的谣言！小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他为了活命，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接头的时间、地点、银钱数目，与赤阳查到的完全吻合。
苏文渊脸色铁青，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柳玉茹。
柳玉茹浑身发抖，犹自强辩：“老爷！这……这定是这贱人收买了地痞，来诬陷妾身和兄长！一个地痞的话，怎能作数？！”
“地痞的话或许不能全信，”苏挽月接口道，声音依旧平稳，“那么，母亲身边张妈妈的话，母亲总该信几分吧？”
她目光转向那张婆子。张婆子接触到苏挽月平静无波却暗含威压的目光，又感受到苏文渊那几乎要杀人的视线，腿一软也跪了下来，哭嚎道：“老爷饶命！夫人饶命！是老奴鬼迷心窍！是……是夫人身边的李妈妈传的话，让老奴想办法将消息递出去，交给柳府的人……老奴……老奴不敢不从啊！”她虽未直接指认柳玉茹，却将链条指向了柳玉茹的心腹李妈妈，而李妈妈的行为，自然代表了柳玉茹的意志。
“你……你血口喷人！”柳玉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婆子，却又无法反驳，因为李妈妈确实是她授意去办的！
“是否血口喷人，一审便知。”苏文渊声音冰冷，已带了杀意，“来人！去锦瑟院，将李妈妈给我绑来！”
立刻有粗壮婆子领命而去。柳玉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的侥幸也被彻底击碎。她没想到，苏挽月竟能查到如此地步，连她隐藏在府内的暗桩和府外的链条都摸得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在，她已是百口莫辩！
前厅内，鸦雀无声，只有柳玉茹粗重的喘息和张婆子低低的啜泣声。所有管事都低垂着头，心中明了，柳氏主母的时代，恐怕真的要结束了。
苏挽月静静地看着面色惨白、眼神绝望的柳玉茹，心中一片冷然。当堂对质，证人至，柳氏心惊。
这场她精心策划的局，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霓裳归一品红妆乱江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