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初夏，京城的风带着几分燠热，却也吹拂着各种新鲜的消息。近些时日，除了“霓裳阁”秋冬季新品预售引发的又一轮追捧外，另一个名字，也开始在特定的圈层中悄然流传——苏挽月。
起初，这名字只是在“霓裳阁”那些顶级贵妇和千金小姐的私密茶话中被提及。
“你们可知，那‘霓裳阁’背后真正的东家，竟是礼部苏侍郎府上的二小姐！”安郡王府的赏花宴上，一位与永宁侯府孙小姐交好的夫人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与惊叹说道。
“苏家二小姐？就是那个……从前没什么声响的庶女？”旁边有人讶异，印象中苏府只有骄纵的嫡女苏玉蓉颇有些“名声”。
“正是！可莫要小瞧了去。”孙小姐接过话头，她如今是“霓裳阁”的忠实拥趸，言语间不免带出几分与有荣焉，“听闻那‘霓裳阁’从最初的图样设计，到后来的经营策略，俱是这位苏二小姐一手操持。那些别致新颖的衣裳首饰，许多都是她亲自画的图样呢！”
“竟有此事？”另一位夫人掩口轻呼，“一个深闺女子，能有如此见识和手段？那‘霓裳阁’的衣裳，确实与别家不同，穿着就是显得人格外有精神，有气韵。”
“何止是经营手段。”吏部尚书家的李小姐也加入交谈，她如今已晋升为“霓裳阁”的“云裳”会员，消息更为灵通，“前些时日，柳氏……就是苏府原先那位主母，因恶疾送去家庙静养了，你们可知其中内情？”她顿了顿，见众人目光都被吸引，才更低声道：“听闻，是柳氏欲行不轨，险些酿成大祸，是这位苏二小姐洞悉先机，禀明苏大人和族老，才得以拨乱反正。如今苏府内宅，是那位赵夫人，也就是苏二小姐的生母在打理，井井有条，风气焕然一新。”
这番话信息量极大，既点明了苏挽月在家族变故中的关键作用，又暗示了她手段的不凡。能在那等后宅倾轧中保全自身并扳倒经营多年的主母，岂是寻常闺阁女子能做到的？
“如此说来，这位苏二小姐，不仅善于经营，还颇有智计魄力……”有人喃喃道，眼中已带上钦佩。
“何止。”孙小姐补充道，“听闻她待人接物也极有章法，手下能人辈出。那负责对外联络、机敏干练的挽星姑娘，还有‘月华阁’那位技艺精湛、性情刚直的杨掌柜，皆对她忠心耿耿。就连之前颇有些才名的顾秀才，也甘愿暂弃科举，为她打理文书策划呢！”
顾清风暂助苏挽月之事，虽未大肆宣扬，但在文人小圈子中并非秘密，此刻被孙小姐道出，更佐证了苏挽月的识人之明与个人魅力。
渐渐地，苏挽月“善于经营、智计百出、慧眼识人”的名声，如同水入油锅，在京城高阶官宦人家的后宅女眷圈中炸开，并迅速向与之关联的文人清流圈子扩散。
这一日，国子监一位姓王的博士在休憩时，与同僚闲聊起近日京城趣闻，便提到了苏挽月。
“诸位可听闻苏文渊苏大人家那位二小姐？”王博士捻须问道。
“可是指那位经营‘霓裳阁’的苏挽月？”另一位博士接话，“倒是有所耳闻。据说其商铺管理极严，用料做工皆属上乘，更难得的是，重信守诺。前番还配合京兆府揪出了一伙意图以劣布行欺诈的奸商，颇有些担当。”
“哦？还有此事？”王博士讶然，他更多是从自家女眷口中听闻“霓裳阁”衣饰精美，却不知背后还有这般故事。
“确有此事。”旁边一位掌管典籍的司业点头证实，“京兆府沈通判曾提及，此女遇事冷静，举证清晰，进退有度，非一般商贾可比。更奇的是，她似乎还通晓一些……独特的记账核验之法，竟比户部某些老吏还要便捷明了些。”他这话带着几分感慨，显然是从沈通判那里听到了更多细节。
苏挽月那日应对纵火危机时，呈上的证据链条完整，逻辑清晰，给沈通判留下了深刻印象，私下与友人谈及，不免赞叹几句。这赞叹经由司业之口，在国子监这等清贵之地流传，意义便大不相同。这已不仅仅是“商贾之女”，而是“明事理、有见地”的评价了。
“不仅如此，”王博士又道，“听闻她手下那位顾姓书生，颇有才学，所作策论老夫曾偶然得见，言之有物，文采斐然。能令这等才子甘心暂弃功名相助，此女必有过人之处。”
“看来，苏大人家这位千金，确是位奇女子。”众人纷纷颔首，对苏挽月的印象，从最初模糊的“会做生意的官家小姐”，逐渐清晰为一个有勇有谋、有识有度的具体形象。“才女”之名，虽非指琴棋书画，却更偏向于经世致用之才，开始在士林圈子中悄然形成。
甚至连宫中，也隐约有了风声。
这日，皇后于宫中设小宴，几位得脸的宗室王妃和公侯夫人陪同。席间自然谈及京城时兴衣物首饰，“霓裳阁”不可避免地被提及。
一位郡王妃笑着对皇后道：“娘娘您是不知道，如今京里的年轻女孩儿们，可是被那‘霓裳阁’迷得不行。他家衣裳首饰，确实别致，穿着也显气度。听闻背后的东家，竟是苏侍郎家的二小姐，年纪轻轻，真是了不得。”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凤眸中掠过一丝兴趣：“苏文渊家的女儿？本宫倒是记得他家有个嫡女，性情似乎……颇为活泼。这二小姐，是庶出？”
“回娘娘，正是。”另一位侯夫人接口，“听闻这位二小姐不仅经营有道，前些时日苏府内宅有些不宁，也是她协助其生母，如今已是平妻的赵氏，迅速稳定了局面，如今苏府内宅甚是清明。”能到皇后面前说话的，消息自然灵通，虽不会明说柳氏纵火这等丑事，但“内宅不宁”四字，已足够暗示。
皇后若有所思：“哦？小小年纪，能平衡内外，倒是个有能为的。”她并未多言，但能将一个名字记在心上，已是难得。坐在下首的容妃齐氏，闻言眼神微闪，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并未说话。
这些来自宫廷、士林、贵眷圈层的议论，如同无数条涓涓细流，最终汇成了苏挽月“才女”之名的洪流，在京城悄然涌动，不胫而走。
当然，这名声也带来了一些切实的变化。递到苏府给苏挽月的请柬，明显多了起来，虽大多被她以“专心经营、不善应酬”为由婉拒，但至少代表了某种认可和地位的提升。连带着苏文渊在官场中，偶尔也会被同僚半开玩笑地赞一句“虎父无犬女”，让他心情复杂之余，也隐隐有些与有荣焉。
这一日，苏挽月在汀兰水榭听着挽星汇报这些外界动向。
“姑娘，如今外面都传您是‘京城奇女子’呢！”挽星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连带着咱们‘霓裳阁’和即将开业的‘百草堂’，关注的人都更多了。”
苏挽月神色平静，并无太多欣喜。名声是一把双刃剑，能带来便利，也会招致更多的目光与麻烦。她问道：“周家那边，还有柳承志，可有反应？”
挽星收敛笑意，正色道：“周文博依旧深居简出，但其名下铺子似乎在悄悄调整货品，似在模仿咱们的一些畅销款，但品质差得远，不成气候。柳承志那边……表面毫无动静，但咱们安插在柳府外围的人发现，他近日与几位御史台的官员走动稍显频繁。”
苏挽月眸光微冷。柳承志果然不甘寂寞，恐怕是想从官面上找麻烦。至于周文博，模仿是最拙劣的竞争，她并不担心。
“知道了。名声在外，我们更需谨言慎行，将产业做得更扎实。‘百草堂’开业在即，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是，姑娘。”
名动京城，才女之名不胫而走。
这并非苏挽月刻意追求的结果，而是她凭借自身能力、智慧与一系列事件，自然而然赢得的认可。这名声，如同为她披上了一层无形的光环，让她在未来的道路上，既能获得更多的机遇，也需面对更严峻的考验。风起霓裳，卷起的已不仅是衣香鬓影，更是一位传奇女子冉冉升起的赫赫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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