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殇的期中展示被安排在周四下午两点，计算机学院最大的多媒体教室。叶羽琋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果然抢到了第一排正中的位置。
教室里渐渐坐满了人，除了学生还有几位看起来像是教授的老师。叶羽琋注意到前排坐着一位穿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士，旁边的周教授正恭敬地和他交谈着什么。
那是星辉游戏的创意总监，旁边一个女生小声对同伴说，听说来找合作项目的。
叶羽琋的心提了起来。星辉游戏是国内顶尖的公司，以发掘新人着称。
两点整，顾殇走上讲台。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当他的目光找到第一排的叶羽琋时，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
各位老师好，我是顾殇。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教室，平静得听不出一丝紧张，今天展示的项目是《敦煌幻境》...
灯光暗下，大屏幕上出现游戏界面。顾殇的操作流畅自如，讲解简洁明了。叶羽琋着迷地看着他——台上的顾殇像是变了个人，那种专注和自信让她心跳加速。
游戏演示到最精彩的部分：玩家需要通过解谜唤醒壁画中的飞天仙女。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投影突然闪烁了几下，跳出一个文件夹界面。
啊，这是...顾殇难得地显出一丝慌乱，急忙操作电脑。
但已经太迟了。叶羽琋看清了那个文件夹的名字：「羽琋的星星」。里面整整齐齐地分类着她各种照片：社交平台上的画作、视频通话的截图、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偷拍的她认真画画的侧脸。
教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和轻笑。叶羽琋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
顾殇终于关掉了那个文件夹，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回到演示中：抱歉，我们继续...
接下来的演示堪称完美。当最后的飞天仙女在屏幕上翩翩起舞，整个壁画世界焕发生机时，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提问环节，星辉游戏的那位总监第一个举手：非常出色的设计。我想知道，是什么启发了你将传统文化与游戏结合得如此精妙？
顾殇沉默了几秒，目光投向叶羽琋：因为一个人...她让我看到，美有很多种形式。
展示结束后，人群围了上来。叶羽琋站在外围，看着顾殇被同学们包围祝贺。那位星辉总监递给他一张名片，低声说了些什么，顾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叶羽琋才走过去：顾先生，能给我签个名吗？未来的游戏设计大师~
顾殇的耳朵又红了：那个文件夹...
哦，那个啊，叶羽琋故意拖长声音，回去再慢慢审问你。
顾殇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U盘：给你的。
回宿舍插上U盘，里面是《敦煌幻境》的体验版，还有一个名为「道歉」的文本文件。叶羽琋笑着点开游戏，发现自己居然成了游戏中的一个Npc——一个在敦煌集市上卖画的少女，对话选项里满是他们之间的内部梗。
【羽落星辰】：游戏通了~Npc很可爱[爱心]
【殇影】：喜欢就好
【羽落星辰】：但是文件夹的事还没完哦！
【殇影】：......明天带你去个地方补偿
周五的艺术课上，叶羽琋决定尝试一件大胆的作品。受到顾殇游戏的启发，她想要做一件交互装置——将传统水墨与投影技术结合，观众的动作可以改变画中的景象。
材料准备得很顺利，但技术实现却困难重重。周六一整天，她都泡在艺术系的实验室里，对着总是失控的投影焦头烂额。
需要帮忙吗？苏芮探头进来，听说你在这折腾一天了。
叶羽琋哭丧着脸：我想让投影随着人的移动产生水墨晕染的效果，但总是延迟严重。
苏芮研究了一会儿代码：这个得用更好的动态捕捉传感器，艺术系的设备太老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计算机学院不是有动作捕捉实验室吗？找你男朋友帮忙啊！
叶羽琋眼睛一亮。她立刻给顾殇发了消息，不到十分钟他就赶了过来。
顾殇检查了设备，摇摇头：硬件限制...没办法。看到叶羽琋失望的表情，他想了想，可以用手机传感器+无线传输...我改个程序。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顾殇埋头写代码，叶羽琋调整装置结构。当最后一段代码敲完，投影终于流畅地随着人的动作产生美妙的水墨变化时，两人忍不住击掌庆祝。
太完美了！叶羽琋看着装置中随自己舞动而绽放的墨色花朵，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墨水渍：你本来...就做得到。
周一的艺术课上，叶羽琋的交互装置成了全场焦点。同学们轮流体验，教授也难得地给出了高度评价：技术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情感表达也很到位。我推荐这件作品参加下个月的青年艺术展。
下课后，叶羽琋兴奋地找到顾殇：教授说可以参加艺术展！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顾殇点头，眼神温柔：一定。
周三晚上，顾殇神秘地带着叶羽琋坐上了前往市郊的公交车。到底去哪啊？叶羽琋第五次问道。
暗夜公园。顾殇终于透露，今晚有流星雨。
暗夜公园是城市边缘专门为观星打造的区域，光污染极低。到时，已经有几个天文爱好者架好了设备。
顾殇显然提前做了准备，带着专业的望远镜和厚厚的毯子。他们找了个相对僻静的位置铺开毯子，并肩躺下。
夜空像一块深蓝色的天鹅绒，繁星如钻石般洒满天空。叶羽琋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晰的银河，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小时候...经常来这里。顾殇轻声说，父母吵架时...就跑来看星星。
叶羽琋握住他的手。这是顾殇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事。
看着星星...就觉得自己的烦恼很渺小。他继续说，后来...在游戏里建了自己的星空。
叶羽琋靠在他肩上：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第一颗流星划过时，叶羽琋差点叫出声。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流星雨如期而至，在夜空中留下银色的轨迹。
许愿了吗？流星间隙，顾殇问。
叶羽琋点头：许了。但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顾殇微微一笑：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返程的公交车上，叶羽琋困得直点头。顾殇轻轻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一路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学校。
第二天，叶羽琋收到苏芮发来的链接——是本地天文爱好者论坛的一个帖子。标题是《昨夜流星雨下的情侣》，配图竟然是他们昨晚在公园的合影：两人并肩望着星空，顾殇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背景是划过的流星。
【羽落星辰】：[链接]我们成名人了~
【殇影】：
【羽落星辰】：？你存这个干嘛
【殇影】：
周五下午，叶羽琋正在宿舍修改参展作品，突然接到顾殇的电话：能来一下工作室吗？有事...商量。
叶羽琋赶到时，发现顾殇脸色凝重。星辉游戏的那位总监又来了，还带了一份合同草案。
顾同学的作品我们非常欣赏，总监推过一份文件，星辉愿意提供全额资助和专业技术支持，帮助完成《敦煌幻境》的后续开发。
叶羽琋粗略浏览合同，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总监话锋一转，公司要求拥有全部知识产权，并且需要根据市场反馈调整核心玩法。当然，顾同学可以作为项目负责人继续参与。
顾殇沉默地看着合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叶羽琋知道他在想什么——星辉的建议意味着游戏将不再是他心中的那个《敦煌幻境》，而会变成迎合市场的产品。
我需要...时间考虑。顾殇最终说。
送走总监后，工作室里一片寂静。叶羽琋轻轻握住顾殇的手：你怎么想？
不想妥协。顾殇低声说，但他们的资源...确实能做得更好。
叶羽琋想起自己为艺术展挣扎的过程：有时候限制反而能激发创造力？你的游戏之所以特别，就是因为它完全来自你的视角啊。
顾殇抬起头，眼神渐渐清明：你说得对。
当晚，他们在常去的天台啃着面包看日落。顾殇突然说：拒绝了星辉。和周教授谈过...他愿意指导我们自己做。
我们？叶羽琋捕捉到这个词。
顾殇点头：你负责美术...如果愿意的话。
叶羽琋跳起来抱住他：当然愿意！我们要做出让他们后悔的游戏！
夕阳的余晖中，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一个整体。远处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像落入凡间的星辰。
【羽落星辰】：今天开始，就是正式的合作伙伴啦~请多指教！
【殇影】：请多指教。
【羽落星辰】：对了，文件夹里到底有多少张我的照片？
【殇影】：......晚安
【羽落星辰】：喂！别装睡！
叶羽琋笑着放下手机，拿起画笔开始构思游戏角色设计。窗外，A大的钟楼敲响十下，繁星刚刚爬上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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