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堡垒传来的数据,如同在黑暗的迷宫中投下了一束光,虽然未能照亮全部,却清晰地指明了“多相水晶核心”在对抗“虚空掠食者”体系中的关键地位。陈默领导的“雷霆司”如同上紧了发条,将所有资源向核心攻关项目倾斜,相关的理论推演和材料实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
然而,完整核心的制造依旧需要时间,其涉及的维度场稳定、能量拓扑锁等关键技术,绝非短期能够突破。就在这攻坚克难之际,一个被凌云寄予厚望、旨在为未来技术提供更强大、更灵活动力的并行项目——内燃机的研制,在经历了无数次爆炸、卡死和效率低下的失败后,终于迎来了里程碑式的突破!
负责此项目的格物学士(原铁匠出身,对机械有着惊人直觉的奇才)鲁衡,在改进了点火方式(采用高压电火花塞取代不稳定的火焰点火)、优化了气缸材料和活塞密封后,成功让一台单缸、卧式、以炼油厂副产品“轻油”(类似汽油)为燃料的原型机,持续稳定地运转了超过一个时辰!虽然其功率仅相当于数匹马力,噪音震耳欲聋,排放着浓密的黑烟,且热效率低得可怜,但那有节奏的、充满力量的爆炸声与旋转的输出轴,无疑宣告了一个全新动力时代的萌芽!
“成功了!总督大人!陈工!它……它自己转起来了!”鲁衡满脸油污,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那台轰鸣的机器,如同看着自己初生的孩子。
闻讯赶来的凌云、陈默等人,围在这台粗糙而有力的机器旁,感受着那不同于蒸汽机平稳推力、更具爆发力的震动,心中都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好!好!好!”凌云连说三个好字,用力拍了拍鲁衡的肩膀,“此物之功,不亚于又一台‘龙威’号!它代表着动力的解放,是未来车辆、船舶,乃至飞行器的心脏!”
他立刻指示:“成立‘动力司’,由鲁衡主事,独立于‘雷霆司’之外,专司内燃机及其衍生机械的研发与改进!要人给人,要资源给资源!目标是尽快提升其功率、可靠性和燃料适应性(尝试使用柴油、酒精等替代品)!”
内燃机的突破,其意义是战略性的。它提供了比蒸汽机更小的体积重量比和更快的响应速度,为未来研制坦克、汽车、飞机乃至更高效的发电机奠定了最基础的可能。虽然距离实用化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但希望的种子已经播下。
然而,吕宋的科技树越是茁壮成长,其在传统朝堂中投下的阴影便越是浓重。
凌云那份《格物惠民与产业疏导疏》以及随后推行的一系列措施,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技术扩散带来的直接社会冲击,却并未能消除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对立。相反,他展现出的对经济规律的娴熟运用和强大的社会组织能力,让一些嗅觉敏锐的保守派官员感到了另一种层面上的恐惧——这不再是简单的“奇技淫巧”,而是一套足以颠覆传统“重农抑商”、“士农工商”等级秩序的、全新的治理逻辑和权力范式!
一场针对凌云及其体系的、更加隐晦却也更加致命的风潮,开始在京城酝酿。这一次,发难的并非地方御史,而是几位以学问渊博、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着称的理学大家和翰林清流。
他们不再纠缠于具体的“与民争利”,而是直接从义理层面发起攻击。一连数篇雄文在士林间广为流传,并被有心人呈送御前。
这些文章的核心论点是:凌云所倡导的“格物之学”,割裂了“道”与“器”,片面追求“器”之精巧,忽视了“道”之根本(仁义礼智信),乃是“舍本逐末”,必将导致“人心沦丧,义利颠倒”。他们引用朱熹“格物致知”的原意,强调“格物”是为了“穷天理,明人伦”,最终目的在于道德修养,而非凌云式的物质创造与利益追求。他们抨击吕宋体系“重工匠而轻士子,尚功利而忘仁义”,长此以往,必将动摇国本,使大明沦为“无道之邦”!
这顶“背离圣学,动摇国本”的大帽子,远比“与民争利”要沉重得多。它直接挑战了凌云及其事业存在的法理基础,也精准地命中了朱棣内心深处作为帝王对于意识形态控制的敏感神经。
一时间,朝堂之上,风云再起。要求“黜格物,崇正学”的呼声渐高。甚至连一些原本持中立态度的官员,在这种强大的道德舆论压力下,也开始动摇或沉默。
韩雍再次陷入了极其艰难的境地。他试图在朱棣面前为凌云辩解,强调“格物”亦为“穷理”,且其利国利民之效显而易见。但理学大家们立刻以“霸术”、“小惠”反驳,认为凌云的“利”是蛊惑人心的小利,而他们维护的“义”才是江山永固的大义。
争论从具体政策上升到了哲学层面,变得空前激烈和敏感。
消息传到吕宋,李参将怒不可遏,认为这是“腐儒误国”,甚至冲动地提出要上奏“清君侧”。陈默和玄玑子则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忧虑,他们可以攻克技术难题,却难以应对这种基于千年传统的意识形态围剿。
凌云接到韩雍的密信,沉默了许久。
他走到窗前,望着格物院内灯火通明的实验室,那里,内燃机在轰鸣,“巡天镜”在仰望星空,无数技术人员在为文明的未来奋斗。而遥远的京城,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试图用古老的教条,扼杀这新生的力量。
他知道,这已不再是技术或利益之争,而是道路之争。
是继续在旧的框架内修修补补,还是勇敢地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他回到书案前,铺开宣纸,却没有立刻动笔。
他在思考,该如何回应这场关乎“道”与“器”的诘难。
是引经据典进行辩护?还是……彻底跳出这个框架,提出一种全新的叙事?
内燃机的轰鸣仿佛在为他鼓劲,星空的深邃仿佛在向他召唤。
他提起笔,蘸饱了墨。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为吕宋辩护,他要为这个时代,指出一条不同的未来。
思想的战场,他必须亲自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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