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总算清净了。
他靠在树干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抬头望去。
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天，快亮了。
昨夜下了一场雨，不大，但足以浇灭草原上燃烧的野火。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雨后泥土的清新，混杂着淡淡的硝烟味。
谭建林紧了紧身上的作战服。
虽然解决掉了郭军这个心腹大患，但他一点都不敢放松。
演习，才刚刚开始。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种规模的对抗演习，至少要持续十天半个月。
接下来，才是真正硬碰硬的“团战”时间。
他正想着，远处传来了履带碾压地面的轰鸣。
来了。
谭建林精神一振，从树后站了出来。
视线里，一辆辆威武的主战坦克，正排着战斗队形，从山谷的另一头缓缓驶来。
那是他的连队。
他的兵。
看着那些熟悉的钢铁巨兽，谭建林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这才是属于他的战场。
野战帐篷里，棋盘上的厮杀已经进入了尾声。
“啪。”
一枚黑色的“炮”隔山打牛，重重落定。
对面的何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几分得意。
“老吴，你这‘帅’，可就剩光杆司令了。”
“承让。”
吴学军看着棋盘，神情平静地推倒了自己的“帅”。
他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灌了一口。
“你这棋路，还是这么野。”
吴学军开口，话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讲章法，全凭直觉。”
“兵者，诡道也。”
何勇得意洋洋地收拾着棋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你那套四平八稳的打法，早就过时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时间让你一步步算计？”
“等你算明白了，黄花菜都凉了。”
吴学军没反驳，只是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掀开了帘子。
外面，是广袤无垠的草原。
远处，红方的钢铁洪流已经集结完毕。
一辆辆战车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旌旗招展，杀气腾腾。
“棋盘上输你一子，不算什么。”
吴学军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何勇也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草原的另一头，蓝色的旗帜同样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是吴学军的部队。
“老吴，我可提醒你。”
何勇拍了拍吴学军的肩膀，力道不小。
“今年我这支部队，可是刚换了新装备，兵强马壮。”
“你那个宝贝疙瘩谭建林，去年让我吃了亏，今年我可是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别到时候，你的‘王牌’还没出手，就先被我斩了旗。”
吴学军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
蓝方指挥部前，气氛肃穆。
吴学军的指挥车卷着一路烟尘，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作战服，从车上跳了下来。
早已等候在此的坦克营营长徐英一个立正，快步迎了上来。
“旅长！”
“嗯。”
吴学军点点头，目光却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扫视着整个集结地。
士兵们精神饱满，装备保养得锃亮。
一辆辆99A主战坦克整齐排列，炮口斜指苍穹，充满了力量感。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引以为傲的王牌之师。
“昨晚的小插曲，我听说了。”
吴学军一边走，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
徐英跟在他身侧，连忙汇报道。
“报告旅长，是坦克三连干的！”
“连长谭建林，带了一个战斗小组，渗透到红方前沿阵地，端掉了郭军的侦察连！”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想为自己营里出了这么一个猛人而邀功。
毕竟，谭建林是他的兵。
兵强，首先是官强，然后才是将强。
这个功劳，他徐英作为营长，怎么也得分润一点。
“嗯，郭军的‘华东之狐’。”
吴学军的脚步顿了一下。
“这个郭军，我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没想到，被谭建林这小子给拔了。”
“干得不错。”
徐英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笑容，正准备再说几句。
却发现吴学军已经迈开步子，径直朝前面走去。
方向……不是营指挥部。
徐英愣了一下。
旅长这是要去哪？
周围的官兵们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只见吴学军穿过人群，绕过了站在最前面的营长徐英，直接走到了坦克三连的队列前。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是什么情况？
旅长……直接跳过营长，去找连长了？
徐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吴学军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周围的目光，让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谭建林！”
吴学军洪亮的嗓门，响彻了整个集结地。
“到！”
队列里，谭建林猛地挺直了胸膛，大声应道。
他从队列中跑出，在吴学军面前三步站定，一个标准的敬礼。
“旅长好！”
吴学军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欣赏。
眼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眼神锐利，身上还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硝烟味。
好兵！
是块好钢！
“小子，可以啊！”
吴学军一巴掌拍在谭建林的肩膀上，力道十足。
“我刚听说了，你把何勇手底下那只最会拱土的‘狐狸’给宰了？”
这话说得极其口语化，一点都不正式。
但正是这种不正式，才更让人心潮澎湃。
谭建林腰杆挺得笔直。
“报告旅长，侥幸完成任务！”
“狗屁的侥幸！”
吴学军笑骂了一句。
“能在郭军手里占到便宜，那叫本事！”
“我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小时不到，端掉一个满编的王牌连，你小子是神仙吗？”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想问的。
包括站在不远处的营长徐英，他也竖起了耳朵。
谭建林却只是咧嘴一笑。
“报告旅长，战场纪律，具体过程，得等演习结束才能汇报。”
“你小子！”
吴学军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行！有种！”
“不骄不躁，还知道保密条例，不错！”
他转过身，面向三连，面向整个坦克营，面向所有集结的蓝方官兵。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同志们！”
“演习，就是战争！”
“上了战场，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像谭建林同志这样！”
“敢打！敢拼！敢于亮剑！”
“用脑子打仗，用胆量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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