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妇人并未因王撼的质问而有丝毫停顿。
她脚下那骤然亮起的诡异阵法光芒未熄,反而愈发幽暗,更多粗壮、布满荆棘尖刺、色泽深褐近黑的枯败藤蔓如同苏醒的毒蟒,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疯狂地自地面裂隙和阵法光芒中涌出,不再是单纯的缠绕,而是带着明确的穿刺与绞杀意图,从四面八方袭向王撼!
“照顾好姬明!”王撼头也不回地对王岳吼道,声如炸雷。他虎目圆睁,面对蜂拥而至的死亡藤蔓,非但不退,反而主动迎上,巨大的手掌闪电般探出,一把攥住了最先袭来的、最粗壮的一根藤蔓主干!
“有意思,”王撼嘴角咧开一个充满野性的弧度,带着一丝被挑衅的兴奋,“木家的人何时也放弃那些阴沟里的把戏,喜欢正面强攻了?”他手臂肌肉如钢缆般贲起,猛地发力,试图将这诡异的植物扯断!
然而,那藤蔓的坚韧程度远超想象!它非但没有应声而断,反而如同拥有生命和智慧般,借着王撼的拉扯之力,更加疯狂地缠绕上来,尖锐的木刺狠狠扎向他古铜色的皮肤,发出“吱嘎”的摩擦声,越收越紧!同时,其他藤蔓也趁机缠向他的双腿、腰身,试图将他彻底困死原地。
那木家妇人见王撼似乎已被她的“蚀骨妖藤”暂时牵制,兜帽下的阴影中仿佛掠过一丝冰冷的得色。她身形一晃,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跃向侧方,目标依旧直指倚靠着断柱、气息微弱的姬明!那双从袍袖中探出的手,指尖已然变得乌黑锐利,带着腐蚀性的阴毒气息。
“哼,被小看了啊……”王撼的低吼声仿佛是从胸腔最深处迸发出来的,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狂傲。只见他那被妖藤死死缠绕、勒出道道深痕的左臂,猛然间青筋暴起如虬龙,肌肉维度瞬间膨胀一圈,一股更加狂暴、纯粹的力量轰然爆发!
更令人惊骇的是,他紧握的拳骨之上,皮肤骤然撕裂,森白而巨大的虎爪破体而出!那利爪闪耀着金属般的寒光,边缘锋锐得仿佛能切开空间!
“撕拉——!!!”
一声布帛撕裂般的巨响,那坚韧无比、连王撼巨力都一时难以扯断的妖藤,在这无坚不摧的虎爪之下,如同脆弱的枯草般被轻易撕裂、绞碎!黑色的汁液(那绝非植物该有的汁液)四处飞溅,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脱困的瞬间,王撼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截然不符的恐怖速度!他脚下地面轰然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狂暴的金色残影,后发先至,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了那正要扑向姬明的木家妇人面前!
巨大的、覆盖着刚毛的虎掌,以排山倒海之势,毫不留情地一把扣住了对方隐藏在兜帽下的脸颊!强大的冲击力带着无可抗拒的动能,推着那妇人如同炮弹般向后猛撞!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人狠狠撞在后方的神殿石墙之上!那看似坚硬的古老石壁,如同被陨石击中,以撞击点为中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崩塌、粉碎!碎石烟尘冲天而起!
“你太弱了……”王撼冰冷的声音在烟尘中响起,带着百兽之王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他感受着手中头颅的触感,正欲发力将其捏碎……
然而,异变再生!
他手中那原本实实在在的触感,突然变得虚不受力!被他紧扣的“头颅”乃至整个“身体”,竟在他掌中骤然溃散、分解!化作无数只拍打着翅膀、发出无声嘶鸣的灰鸦,从他的指缝间、臂膀下疯狂涌出、飞散!原地只留下一件空荡荡、被扯破的灰色披风,还被王撼抓在手中。
飞散的鸦群在不远处急速汇聚、盘旋、融合……眨眼间,竟重新凝聚出那木家妇人的形体!
但她显然也并非毫发无伤。她踉跄了一下,兜帽在刚才的冲击中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脸庞。她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了“鲜血”……
可那真的是血吗?
王撼瞳孔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那细微却至关重要的细节——从她嘴角渗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粘稠、漆黑、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不祥幽光的液体!那液体滴落在地,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腐蚀着地面的尘埃。
更令王撼心头巨震的是,在对方袍服因剧烈动作而掀起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在那灰袍之下,赫然扭动着不止一条,而是三条漆黑如影、完全由某种流动的黑暗物质构成的尾巴!
那妇人抬起头,用一双彻底化为纯黑、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王撼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贪婪以及一种非人的疯狂。她不再试图攻击,身形猛地向后一缩,如同融入阴影般,迅速朝着废墟更深处遁去,速度快得惊人。
王岳怒吼一声想要追击,却被王撼抬手阻止。
“大哥?”王岳不解。
王撼没有回答,只是面色无比凝重地望着那怪物消失的方向,粗犷的眉宇紧紧锁死。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残留的几缕来自那件灰袍的纤维,以及鼻尖尚未散去的、混合了鸦羽腥气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冰冷的腐朽气味。
“她……真的是木家之人吗?”王撼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警惕。
就在那形貌诡异的木家妇人化作鸦群遁入废墟深处的同时,千城胤轩、景渊、景陆三人的身影,恰好从另一侧断裂的拱门阴影中悄然显现。他们显然目睹了方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尤其是对方最后显露的非人特征和那诡异的黑色液体,让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与凝重。
王撼庞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废墟中央,他显然也早已察觉到了这三股毫不掩饰的狼族气息。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如同熔金般的虎目扫过千城家三人,带着一丝战斗后尚未完全平息的凶悍之气,以及百兽之王天生的威压。他并未放下警惕,粗壮的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那柄门板大小的暗红巨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如同闷雷滚过:
“啧,大老远就嗅到一股子狼骚味了。怎么,千城家的小崽子们,看了半天热闹,也想上来跟老子过几招试试?”
他的语气带着毫不客气的挑衅,目光尤其在气息最为沉凝、显然是领头者的千城景渊和气质迥异、银发赤纹的千城胤轩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一旁,王岳已经将受伤虚弱的姬明扶到更安全的角落,喂他服下丹药,同时警惕地望向这边。
千城景渊面对王撼毫不掩饰的强势,并未动怒,反而上前一步,姿态不卑不亢,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沉稳:“王撼大哥说笑了。二十年前王家与千城家有过一次族内小辈切磋校技,在下倾尽全力也只在您手下坚持了十招便败下阵来,至今记忆犹新。如今大哥修为愈发精深,气势更胜往昔,在下这点微末道行,恐怕连让大哥热身的资格都没有,岂敢造次。”
他这番话既承认了彼此的实力差距,点出了过往渊源,又给足了对方面子,语气诚恳,让人挑不出毛病。
王撼闻言,粗犷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用那只空着的大手挠了挠钢针般的短发,另一只手则顺手将刚才从木家妇人身上扯下的那件灰色披风揉成一团,毫不在意地继续擦拭着巨锤锤头上沾染的些许黑色粘液和石屑。
“哦?二十年前……”他歪着头,仔细打量了千城景渊一番,铜铃大的眼睛里努力回忆着,“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老子揍过的狼崽子不少,确实对你有点印象,拳头挺硬,耐揍!不过……”
他话锋一顿,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健忘,咧嘴笑道:“名字嘛……嘿嘿,老子还真给忘了!你们千城家这一辈的小子,好像名字都差不多?”
这话说得颇为无礼,带着虎族对狼族一贯的些许轻视。千城景陆眉头一拧,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景渊用眼神制止。
千城景渊面色不变,依旧平和地回应道:“在下千城景渊。”他侧身示意,“这两位是我的兄弟,景陆和胤轩。”
王撼的目光再次扫过三人,尤其在听到“胤轩”这个名字以及看到他醒目的银发赤纹时,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他随手将擦完锤子、已经变得污秽不堪的灰色披风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一旁,扛起巨锤,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行了,老子没兴趣记那么多名字。看你们的样子,也不是来找茬的。这鬼地方邪门得很,刚跑掉的那个玩意儿……”他指了指木家妇人消失的方向,脸色凝重起来,“还他妈流黑水的!你们要是碰上了,最好绕着走,那东西……邪性!”
他这番话,算是变相认可了千城三人的无害,也间接分享了刚才遭遇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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