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北境冰原那终年不散的铅云与寒意,越往南行,天地间的灵气便越发充沛温和,山川河流也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张小凡与苏茹皆是当世顶尖的元婴修士,全力飞遁之下,速度何其之快,不过十数日功夫,便已穿越北地荒原与中土腹地,抵达了中土南域。
南域风光与北地截然不同,水泽遍布,山峦灵秀,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清香。然而,越是靠近星辰海所在的区域,张小凡便越发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压抑。
周天星辰之力本应无处不在,滋养万物。但在此地,他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冥冥中垂落的星辉似乎变得紊乱、躁动,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干扰、扭曲着星力的轨迹。怀中那枚龙纹晶石的共鸣也愈发清晰、急促,隐隐带着一种警示的意味。
苏茹的脸色也越发凝重,她身为星辰阁真传,对星力的感知更为敏锐。“张大哥,星轨的紊乱比师尊传讯中描述的更加严重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抽取、或者说,在污染周天星力!”
这一日,两人飞临一片浩瀚无垠、水天一色的巨大湖泊上空。湖水并非蔚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倒映着夜空的暗蓝色,水面上点缀着无数大小不一的岛屿,如同洒落在玉盘上的珍珠。这里,便是星辰海的外围——星罗湖。
按照星辰阁的规矩,非本阁弟子,不得擅闯星辰海核心区域,需在星罗湖的接引岛等候通传。
两人按下遁光,落在最大的一座接引岛上。岛屿由一种白色的玉石构成,上面修建着不少雅致的亭台楼阁,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寥寥数名身着星辰阁服饰的弟子驻守,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看到苏茹落下,为首的一名中年执事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惊喜与忧虑交织的复杂神色:“苏师叔!您总算回来了!”
“陈执事,阁内情况如何?星殒之渊到底发生了何事?”苏茹急切问道。
陈执事看了一眼苏茹身旁气息渊深的张小凡,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不敢怠慢,连忙回道:“回禀苏师叔,具体情况弟子也不甚清楚,只知半月前,星殒之渊深处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其诡异的力量波动,引动万星摇曳,阁内所有观星台瞬间失灵!随后,星殒之渊便被一股浑浊的、仿佛能吞噬星光的黑暗雾气笼罩,任何试图靠近查探的弟子,皆是有去无回!连……连两位值守长老的神魂玉牌都已碎裂!”
苏茹闻言,俏脸瞬间煞白。值守长老皆是元婴后期以上的修为,竟然连讯息都未能传出便已陨落?
张小凡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那所谓的“黑暗雾气”中,隐隐散发着一丝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气息——虚无!虽然性质似乎与他接触过的略有不同,更加阴冷、更加侧重于对“光”与“能量”的吞噬,但本质同源!
“阁主与诸位太上长老如今何在?”苏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问道。
“阁主与三位太上长老已亲自进入星殒之渊外围查探,但至今未有消息传回。如今阁内由玉衡师叔祖(玉衡子的师祖,一位化神中期长老)暂代主持大局,严令封锁消息,并召集所有在外弟子速归,以防不测。”陈执事语气沉重。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连化神期的阁主和太上长老都陷在了里面?
就在这时,张小凡怀中的龙纹晶石猛地一震,一股灼热的波动传出,指向星罗湖深处,那片被称为星辰海核心的区域!同时,他体内的混沌元神雏形也微微悸动,对那片区域传来的混乱而庞大的能量产生了强烈的感应。
“不能再等了。”张小凡沉声道,“带我们去星辰海入口。”
陈执事面露难色:“这……张前辈,非本阁核心弟子,不得……”
“事急从权!”苏茹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张大哥乃是我请来的强援,实力远超寻常化神,更是曾亲自处理过与那黑暗雾气同源的力量!有他在,或能解此次危局!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陈执事感受到苏茹话语中的决绝,又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却自带一股无形威势的张小凡,一咬牙:“既如此,弟子遵命!请苏师叔、张前辈随我来!”
他取出一枚星光缭绕的令牌,对着前方虚空一划。顿时,平静的湖面之上,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条由璀璨星光铺就的通道,通向迷雾深处。
通道出现的刹那,一股更加浓郁、更加暴戾的黑暗气息夹杂着紊乱的星力,从通道另一端扑面而来!同时,张小凡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龙纹晶石所指的召唤源头,就在那通道的尽头!
“我们走!”张小凡对苏茹说了一句,当先迈入星光通道。苏茹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陈执事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脸上忧色更重,喃喃道:“希望……这位张前辈真能力挽狂澜吧……”
穿过星光通道,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湖泊岛屿,而是一片真正浩瀚无垠的“海洋”!只是这海洋并非由水构成,而是由浓郁到化不开的、缓缓流淌的星辰之力凝聚而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星辰碎片、陨石如同岛屿般悬浮在这片星力海洋之中,散发出柔和或璀璨的光芒。这里,才是真正的星辰海!
然而,此刻这片本应瑰丽梦幻的星辰海,却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阴影之下。极目远眺,在星海的最深处,一团巨大无比、不断蠕动扩张的浑浊黑暗,如同恶性肿瘤般,侵蚀着原本璀璨的星域。那黑暗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星辰破碎、湮灭的景象,更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星力与光线!
那就是星殒之渊!此刻,它仿佛化作了一个通往未知绝望世界的入口!
而在星殒之渊的外围,数道强大的气息正与那弥漫出来的黑暗雾气激烈对抗着,灵光与黑暗不断碰撞、湮灭,显然正是星辰阁主与几位太上长老!但他们似乎被困在了一层由黑暗雾气凝聚的屏障之外,难以深入。
张小凡与苏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那片战场的注意。
“茹儿?你回来了?这位是……”一个略显疲惫却依旧威严的声音传来,正是星辰阁主。他是一位面容清矍、身着星纹道袍的中年男子,此刻正与另外三位气息浩大的老者合力支撑着一片巨大的星光结界,抵挡着黑暗雾气的侵蚀,目光惊疑地看向张小凡。
“师尊!诸位师叔祖!这位是张小凡张大哥,他曾于北境对抗过与此同源的虚无之力,更是……更是弟子请来助阵的!”苏茹连忙高声解释。
星辰阁主等人闻言,眼中皆闪过一丝惊异与希望。他们能感觉到张小凡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尤其是那股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混沌意蕴,竟让他们都感到一丝心悸。
“张道友,多谢援手!此獠诡异,能污秽星力,侵蚀神魂,千万小心!”星辰阁主急忙提醒道。
张小凡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他们,直接落在了那片不断扩张的黑暗深渊之上。他的混沌感知穿透层层阻碍,隐约“看”到,在那深渊的最核心,似乎有一座古老的祭坛正在运转,祭坛之上,悬浮着一件东西——那东西的形状,赫然与他怀中的龙纹晶石,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只是放大了无数倍,并且被浓郁的黑暗与破碎的星力紧紧缠绕!
召唤的源头,就在那里!
同时,他体内的混沌元神雏形剧烈震动起来,对那深渊核心传来的、混合了极致星力与虚无本源的混乱力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他的化神契机,果然在此!
但前提是,他必须闯入这恐怖的星殒之渊,抵达那核心祭坛!
张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苏茹和星辰阁主等人道:“诸位在此固守,我去深渊核心一探!”
不等众人反应,他周身混沌之气轰然爆发,化作一道灰色的流光,如同逆射的彗星,直接撞向了那连化神修士都忌惮不已的黑暗雾气屏障!
“张大哥!”苏茹惊呼。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那足以侵蚀星力、湮灭法宝的黑暗雾气,在接触到张小凡周身混沌之气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阳,纷纷退避、消融,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他的身影,瞬间没入了那一片死寂与毁灭的黑暗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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