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炸响，震得林中飞鸟四起。
王大爷的身影出现在一丛灌木后，枪口还冒着青烟。
子弹精准地钻入野猪王受伤的眼眶，从它的后脑穿出，带出一蓬血雾。
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随即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赵铁柱疯了一样冲进丛林，脸上血色尽褪。
“砚秋！”
他的喊声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砚秋！求求你回句话啊！”
树林深处传来一个虚弱的回应。
“我没事。”
赵铁柱循声望去，拨开挡路的枝叶，看见了靠在树上喘息的李砚秋。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抓住李砚秋的肩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上下打量。
“你吓死我了！”
赵铁柱的声音有些发紧。
“还活着。”
李砚秋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牵动了脸上的划伤，疼得他龇了龇牙。
王大爷提着枪走了过来，脚步沉稳。
他看了一眼李砚秋，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野猪王，紧绷的嘴角松弛下来。
劫后余生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三个男人的腿肚子都在发软。
赵铁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死……死了？”
李砚秋没有放松警惕，他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
直到确认那头野猪王彻底没了声息，他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松弛下来。
王大爷走了过来，他没有看那头巨大的野猪，目光却落在了自己怀里的那杆五六半上。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冰冷的枪身，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好枪。”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颤抖。
“真他娘的是把好枪。”
李砚秋笑了笑，走过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是王大爷枪法准。”
“最后那一枪，要是偏上半分，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咱们了。”
王大爷摇了摇头，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死死地盯着李砚秋。
“不。”
“我打了一辈子猎，知道斤两。”
“是你小子厉害。”
老人家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敬佩。
“这个天下，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
赵铁柱从地上爬了起来，咧着嘴嘿嘿直笑。
“那可不！跟着我小舅子，干啥都带劲！”
李砚秋没时间听他们感慨。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神色变得凝重。
“别耽搁了！”
“建伟哥还等着我们！”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
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疯了一样朝着李建伟受伤的地点冲去。
林间的血腥味更浓了。
曹兴旺正跪在地上，用布条死死地按着李建伟腿上的伤口。
可那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渗，将他脚下的土地都染成了一片暗红。
李建伟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发青，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怎么样了？”
李砚秋冲过去，声音都在发颤。
曹兴旺抬起头，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无助和恐惧。
“血……止不住。”
“他失血太多了。”
赵铁柱看着躺在血泊里，人事不省的李建伟，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建伟！”
他扑过去，想把人扶起来。
“别动他！”
李砚秋一声厉喝，制止了他。
他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伤口，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动脉被獠牙划破了。
在这种缺医少药的山里，这几乎是宣判了死刑。
“大嘴呢？！还没到吗”
李砚秋抬头，急声问道。
“没呢。”
曹兴旺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砚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慌乱没有任何用处。
“王大爷，你守在这里，有任何情况，立刻鸣枪示警。”
“兴旺哥，铁柱哥，我们把这畜生处理一下，必须尽快下山！”
另一边，
李大嘴像一头被猎人追赶的野鹿，在山路上狂奔。
树枝刮破了他的脸，脚下的石头绊得他趔趔趄趄，他却浑然不觉。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
再快一点！
当他连滚带爬地冲到村口时，整个人已经快要虚脱了。
村口，几个正在晒太阳唠嗑的村民，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都愣住了。
“大嘴？你这是咋了？”
“不是跟砚秋他们上山打猎去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出啥事了？！”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李大嘴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村民们看着他这副模样，再联想到他是自己一个人跑回来的，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一个妇人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调。
“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
“砚秋他们人呢？”
李大嘴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别问了！”
“快！村里年轻的，都跟我来！拿上门板！推车！快！”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跌跌撞撞地朝村里跑。
众人看着他那疯了一样的背影，彻底慌了神。
“快！快去喊人！”
“出大事了！”
整个李家村，像一锅被烧开的水，瞬间沸腾了。
李大嘴一路跑，一路喊。
“快拿上东西！边走边说！”
“还有！谁腿脚快，赶紧去乡里！把张医生请来！快去！”
他来不及解释太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一群人着急忙慌地从家里冲了出来。
有的扛着门板，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拿着绳子和锄头。
村里几个跑得最快的年轻小伙子，二话不说，拔腿就朝着通往乡里的那条土路狂奔而去。
“大嘴！到底咋回事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村长李长庚拄着拐杖，追在后面，急得满头大汗。
李大嘴一边领着众人往山上跑，一边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喊道。
“建伟……建伟让野猪给拱了！”
“伤得很重！流了好多血！”
“砚秋他们还在山上！”
轰！
人群彻底炸了锅。
李建伟的媳妇，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
周围的妇人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掐她的人中。
哭喊声，惊叫声，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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