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血黎明的据点，建立在一座死火山内部。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岩浆在深处流动时，透出的暗红色光芒。
王座大厅里，很安静。
德拉古坐在黑曜石和骨骸打造的王座上。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黑雾构成的镜子。
镜子里回放着凡尔赛城堡攻防战的最后几个片段。
他看到了GApI的声波武器，那令人不悦的震动。
看到了精灵王子燃烧生命射出的那支翠绿色箭矢。
还看到了那道从天而降，将他的后备军烧成灰烬的魔法风暴。
最后，画面定格在薇薇安和那头狼人，在废墟上并肩而立的背影。
“废物。”德拉古吐出两个字。
黑雾构成的镜子，应声碎裂，化为无数飘散的粒子。
一个穿着血色盔甲的骑士，单膝跪在大厅下方。
他听到了首领的怒气，头垂得更低。
“首领，第三血骑士团建制基本被打残。
我们派出去的石像鬼和影犬，损失超过七成。”骑士的声音很干涩。
“我看到了。”德拉古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一个濒死的血族末裔，一头被部落放逐的野狗，一些会飞的鸟人，还有一群连脑子都没有的行尸走肉。”
德拉古站了起来，在大厅里缓缓踱步。
“我派出了我的精锐部队，最终只换来了这些。”
他不喜欢这样的交换。
这不是荣耀的胜利，而是亏本的买卖。
“那个女人背后，站着女巫，站着精灵，甚至还有GApI。”骑士补充道。
“那又怎么样？”德拉古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的部下。
“再多的蝼蚁聚在一起，也依然是蝼蚁。
只是用脚踩死他们，会弄脏我的靴子。”
德拉古挥了挥手。
“下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骑士如蒙大赦，行礼后，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德拉古重新坐回王座。
他承认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低估了那个女人将蝼蚁聚拢在一起的能力。
硬碰硬的攻城，代价太高，效率太低。
墙，是可以被修复的。
但比墙更脆弱的东西，是信任。
德拉古的手在王座扶手上轻轻敲击。
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形。
他需要一件新的武器。
一件看不见的武器。
一件能从内部，瓦解那份看似牢固的盟约的武器。
德拉古要给那些盟友，一个比对抗共同的敌人更好的理由，去背叛她。
那个理由，必须足够诱人。
比如，贪婪。
“科兹莫。”德拉古轻声呼唤。
扭曲的影子从王座阴影中分离出来，化作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瘦长身影。
他没有脸，兜帽下只有一团旋转的烟雾。
“我的主人。”科兹莫的声音，像是无数蚊虫在振翅。
“我需要你在暗夜之眼上，散布一个故事。”德拉古说。
“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关于宝藏的故事。”
德拉古的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
“故事的名字，叫始祖之泪。”
科兹莫安静地听着。
“你要告诉所有人，古老的凡尔赛家族之所以能屹立数百年，是因为他们守护着一件独一无二的圣物。”
“这件圣物，名为始祖之泪。
它并非武器，也不是财富。”
“得到它的人，可以突破自身血脉的极限。”
“吸血鬼可以获得更纯粹的血能，狼人可以掌控狂化的力量，女巫的魔力可以得到质的飞跃，就连僵尸的核心，也能被重新点燃。”
德拉古为这个谎言，构建了完美的诱饵。
“然后，你要告诉他们。”德拉古的声音变得更低沉。
“薇薇安·德·凡尔赛，之所以能将狼人、女巫、精灵这些本来绝无可能合作的种族聚集在一起，不是因为什么虚假的荣耀和自由。”
“而是因为，她需要足够多的炮灰，来保护这件只属于她自己的，家族私产。”
科兹莫兜帽下的烟雾，旋转得更快了。
他理解了主人的意图。
这是足以毒死任何联盟的完美剧本。
“我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她不是在反抗，而是在守护一件自私的宝藏。”德拉古继续说。
“我要让她的那些盟友，在每一次为她流血时，心里都会冒出一个问题。”
“我守护的，究竟是我们的家园，还是她的私产？”
“一旦这个问题出现，信任的堤坝，就会出现裂痕。”
“记住。”德拉古最后吩咐道。
“不要用我们自己的名义。
用那些新注册，看起来无足轻重的账号。”
“伪装成研究历史的学者，伪装成对联盟不满的战士，伪装成洞悉内幕的知情者。”
“我要让这个谣言，看起来像是从民众中自发产生的。”
“去办吧。”
“遵命，我的主人。”
科兹莫的身影，重新融入了王座的阴影之中。
大厅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德拉古再次召唤出那面黑雾构成的镜子。
镜子中显示的，是暗夜之眼的公共论坛。
屏幕上，依旧充斥着对废墟女王的赞美和对联盟的支持。
但很快，一个不起眼的帖子，出现在了论坛角落。
帖子的标题是：【一个关于凡尔赛家族古老传说的猜想】。
发帖人的Id，叫【博学的阿尔多】。
帖子里，他用引经据典的口吻，提到了一些关于始祖和泪珠的破碎片段，并最终将矛头指向了凡尔赛家族可能隐藏着某种圣物的可能性。
一开始，这个帖子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但在几个伪装成路人小号的推动下，帖子的热度开始缓慢上升。
接着第二个帖子出现了。
标题更加耸人听闻：【关于那场胜利，有些内幕我不得不说！】
发帖人的Id，叫【被遗忘的剑】。
帖子里，他以一名亲历者的口吻，用充满了暗示性的笔触，描绘出战斗中的诡异细节：
无论战况多么激烈，薇薇安的防御部署总会有意无意地将战火引离某些核心区域，那姿态不像是在保卫联盟，更像是在守护比所有盟友性命更重要的私产。
越来越多的疑问，出现在那些赞美的声音中。
“说起来，凡尔赛家族到底是怎么衰落的？官方历史好像很模糊。”
“为什么这么多强大的种族，会为一个末代吸血鬼卖命？”
“如果真有宝物，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德拉古看着那些新出现的评论。
他知道，他那把看不见的刀子，已经成功刺了出去。
它刺入的，是联盟的心脏。
现在，他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等待。
等待伤口感染，发酵，直到脓血从内部将那个坚固的联盟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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